静言宫
崔锦绣一直没有醒过来,开始的时候杨延庭说,只是昏睡,并无大碍,能睡也是好的。只是现在,足足一天一夜,也不见抬一下眼皮,杨延庭本就把出了异样的脉诊,现在,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怪不得老李给她看完病就告假回家休养,原来真是棘手啊!
他现在恨透了那个不管不顾抓着他来的男子,丢了一个烫手山芋给他,治不好,搞不好会丢脑袋啊!他想骂几句,可那人把他带到后,就不再露面了,只能自己生闷气!
再说说崔锦绣,他一开始,就瞧见了她脖子上的青紫,那是被掐出来的,不用那宫女说,他也知道,如今敢对这位下狠手的,除了皇上,再无他人了,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让两人吵得要动手!
算了,这些他管不着,他只管医好崔锦绣就行!说来,这女子也是可怜,崔家被那样了,她却还得束缚在‘仇人’身边,离不得,死不得,生死皆不由命!
“杨太医,我们家娘娘怎么还不醒?药都灌好几回了啊!”芬芳走到崔锦绣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儿,忧心忡忡的问,语气中自然也有些不满。
“娘娘脉象紊乱之像越来越严重了,这安神补血的汤药是起了些作用,可,也只是暂缓病情......哎!”他自然是听出了芬芳的不满,但也不好发作,陈述了事实,只是欲言又止。
“可是,她是吃了碧血珠的,李太医也说并无大碍了啊!”香菱放下盛着热水的铜盆,也是满心焦急的问,声音也是哽咽的,她喜欢这个主子,半点架子都没有,待人极好,这么好的人,命运怎会如此多舛?难道好人真不会长命吗?
“有些病症是有潜伏期的,平时看着好好的人,终有一日是会发作的,何况,你家娘娘还是中了天下奇毒!待我去翻翻医书,找找法子”
他说完,便出了内室,大夏天的,实在沉闷!这是毒后相当严重的后遗症,呕血,昏睡,只不过是常态,甚者会经脉紊乱,血象逆流而暴毙,死相惨不忍睹!着实棘手啊!
“芬芳,我们该怎么办?”香菱终是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会有法子的,就连子绝蛊都解了,还会怕着后遗症!潜伏症吗?我们好好守着就成!”芬芳劝着,心里也隐隐不安了。
谁说这宫里都是爬高踩低的!只要你真心待人,自然也不会被辜负好心,崔锦绣何其幸运,竟然在如此落魄之际,还是有一小部分人交出真心!
“听说锦绣又不好了?”是黎启郢,他刚进门就问,神色紧张,风尘仆仆,身后并没有跟着王妃,反倒领着一个男子,布衣拙荆,却眸如星辰,着实看不清身份。
“王爷吉祥!”杨延庭没有急着述说病情,先行了个理,在对他身后身份不明的人微笑点头,那人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却疏离得很。
“回王爷,娘娘此次是解毒之后的潜伏后遗症,外实内虚,在急火攻心之下爆发,用了药,却....暂缓病情!臣正在想法子......”
他自然是知道,这位王爷与屋里躺着的娘娘是表亲,关系好得很,这时候,他也有些心虚,一是怕怪罪牵连,再是为自己有些见拙的医术。
“这是明月修,为本王调理身子的,上回,就是他指的路!让他去瞧瞧,想必杨太医不会介意吧!”黎启郢看着是在商量,实际是在命令,而他也知道医者最忌讳的便是中途转手病人,可他的口气分明是毋庸置疑,当然,也不会有人拒绝!
“那是当然!有劳阁下了!”他朝黎启郢和明月修拱拱手,谦逊的说,他并就说虚心好学的,听说碧血珠就是他指的路,自然也心生敬意。
“王爷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太过客气!”明月修回礼道,却也是轻笑疏离。
杨延庭暗叹,果然气度非凡!
一行人到室内,黎启郢看着崔锦绣又苍白的脸,以及脖颈处的青紫,眉头皱了起来,这是谁掐的,他自然心知肚明,他原以为,两人只是吵得比较凶,却没想到,黎禹荛差点杀了崔锦绣!
看来,得尽快让崔锦绣离开皇宫了,随便去哪里都好过这儿啊!可是.....这光是明里的侍卫,就层层把守,毫无间隙,更别说黎禹荛还养了许多藏在角角落落里的暗影,要出去,着实不易!
“确实如杨太医所言!的的确确是潜伏的暗毒发作!”明月修把过脉后,简言意骇的说明情况。
“你可有法子?”黎禹荛对两位医者给出的一样病症并不意外,能在宫里看病的,能差到哪儿去?
“王爷,恕属下无能,当年学医之时,着重学习调理,故只能为其续命,至于根治的法子,着实无能为力!”他也心有愧疚!
只是术业有专攻,解毒,他本就不擅长,那碧血珠,他也是钻研了医书,他师傅又念叨过,才会得出结论!
“这不怪你,不怪你!你且下方子,先续命吧!”黎启郢也有些悲观了,声音有些悲憷。
“属下的师兄,纪潇染,他或许有办法,他擅长制毒解毒,只是因用活人试毒,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现在不知所踪。不过,九爷或许有法子!”明月修提出见解。
“老九?”黎启郢疑惑,老九云游江湖,认识些奇人异事,也无可厚非。
“是,上次的碧血珠,就是从他处寻来,我认得那个盒子,是他之物!”他解释道,又接道“:只是,他行踪不定,怕是难寻!”
“连你也联系不到?听你口气,你们并没有交恶!”
“师兄怕连累我,从出师门后,就断了联系!”他黯然的低下头,他师兄待他极好的!
“跟老九说说,再派燕楼的人去找找吧!”黎启郢升起希翼,只是还有一些无望。
黎扶桑听到黎启郢的消息后,赶来静言宫的,当他看见前几日还阳光朝气的人儿,如今这样躺在床上,脸色灰白如将死之人,情况竟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怪不得叫他去找纪潇染,原来是严重到这地步了!
再看到她脖颈处的淤青,火气蹭蹭上来了,面漏凶光,冲着香菱芬芳怒吼道“:是谁掐了他的脖子?是他是不是!”他不敢相信,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他连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儿,现在却被另一个人如此不珍重!
他实在忍不了了“:老子要杀了他!杀了他!”说着,就横冲直撞的撩起内室的帘子向外冲,如此愤怒,如此的不管不顾!当真是失了理智!
还好田册反应快,也跟着冲了出去,拦腰抱住他“:爷千万不要冲动啊!您还得帮娘娘找纪大夫,娘娘等着你救命!你不能出事啊!”
一群人也随后跟着出来了,也七嘴八舌的劝着。芬芳等人,更是哀求着。
被抱住的黎扶桑终于是恢复了理智。对啊,杀了他,自己怕是走不出这黎国皇宫就被乱箭射死了,或许还没近她的身,就死于刀下!
他死不要紧,反正三年后,他还是会死。可是他死了,崔锦绣怕是没有活的生机了!纪潇染应该还在鹿州,他得尽快赶过去。
见他恢复神智,田册放开手,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黎扶桑又来到崔锦绣的屋子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然自嘲般的笑笑。
想想,真是讽刺,人总是一副德行,得到了,便不珍惜了,对爱自己的人何其残忍,而对自己的、赴汤蹈火,舍弃姓名的人无动于衷,而爱这的人,却甘愿对自己无动于衷的人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