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觅一张张地捡起掉落的照片。
脑袋一阵一阵的钝痛起来。
这些照片,都是她与封诣寻的合照。
照片看上去放了好几年,有些陈旧。
每一张都被撕成了几块、十几块。
然后又被人用透明胶带一块一块黏回原样。
尽管如此残破不堪,这些画面,却那么刺眼。
他和她在塞纳河边。
他和她相拥站在阳台上吹风。
他和他在美术馆前合照。
……
最后一张,是十八岁的她,抱着吉他,坐在广场上小凳子上弹唱,眉眼含笑。
身边是一群陌生的巴黎男男女女。
照片的时间,全部是、九年前。
迟觅的头好像被什么挤压着,要整个压扁了似的。
她疼得蜷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呼吸有些艰难。
这不是梦中的感受,是此时此刻,有个看不见的钉锤在锤打她。
……
九年前。
十八岁的迟觅,似乎比起成熟稳重后的她,总是拥有更多的激情与勇气。
她早已不再满足于,做一个爸爸牵着小手的小女孩。
在马德里时,她就执着地与爸爸分别,搭乘火车独自前往法国。
她要完成自己的旅行日记。
爸爸迟正余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和她约定,一个多星期后,她要到布鲁塞尔与他见面,每天得与他保持联系,以及,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迟觅自小学习能力强,一贯骄傲自信,她资金充足,自认英语很好,早就想体验体验独自旅行的快乐了。
在去巴黎之前,她就在各种好友群同学群中,发遍了消息。
有人说,他们也在法国。
还有人说,他们在巴黎有无人居住的房产,可以借给她暂住。
迟觅倒是不需要同游或者帮助,十八岁的她干劲十足。
然而,她刚到巴黎的上午,就因为背包上的显眼的H,遭到了抢劫。
钱包和手机就被抢走了。
她报了个聊胜于无的警。
显然,她不能对法国的警方寄予厚望。
她在警局给爸爸迟正余去了一通电话。
迟正余得到消息后,买了火车票来找她。
按照火车时刻表,他最快第二天才能到。
陷入短暂潦倒之中的迟觅,并没有感到挫败。
流落街头的她,依靠着不弱的社交能力,和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半吊子,混进了一对街头表演的青年情侣之中。
迟觅给他们弹吉他,偶尔和陌生的法国女人一起在街头跳舞。
就算有所波折,可一切还是让她感到开心。
巴黎的蓝天、她一片坦途的学业、还有美满的家庭。
十八岁的迟觅是正在盛开的骄傲玫瑰花。
三个人略显怪异的组合,吸引了广场上不少围观群众。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投在他们面前的硬币,迟觅知道,她的晚饭已有着落。
她和那对青年情侣,用简单的英语交流着,三个人高兴地说着话。
不远处,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缓缓俯身。
他抽出一张200法郎的纸币,用硬币轻轻压住。
看见这张纸币,三个人都眼睛放光。
迟觅一抬眸,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封、封诣寻?”
十九岁的封诣寻背着一个黑色的皮包,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圆领T恤。
寻常打扮,但还是挡不住他整个人出众的气质。
像是个,行走的艺术品。
身高一米九,肩宽背直,面容轮廓明晰精致。
但比起迟觅记忆中的他,似乎又消瘦了一些。
黑灰色的眼眸迎上迟觅的视线,很显然,早就认出了她。
此时的迟觅,心情激动,无以复加。
她两眼泪汪汪地放下了吉他,与那对青年道别。
然后缠着封诣寻喋喋不休起来。
他乡遇故知,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都是大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