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切温情脉脉的表象霎时间被撕开了,露出淋漓的血肉断茬的白骨。
嶙峋,冷硬,残酷,不讲一点道理,这才是生活的真相。
红丘县的祖祖辈辈,就是这么在大山威灵之下,如此艰难地一口饭一汪水地刨活过来。
立在道旁的乡亲们,不少人转头望去,都面带戚戚哀色。
有十来岁的清秀姑娘忽然撞开人群从角落里冲出来,哭喊着一声声的“爹”,往那血腥味的方向连滚带爬地追去。
李焕记忆中见过那少女不少次,十六七的样子,眼眸清澈,懂事倔强,李家好几次忘了东西在地里都是她特地跑来提醒,每次见面都笑吟吟地喊一声焕哥。
没想到是那受伤男人的女儿。
道旁面点摊的摊主突然摘了毛巾,霍然起身,边走边回头闷声说:
“媳妇儿你看着摊子,我去老薛那边,看能不能搭把手。”
女人却两步追上来往他兜里塞了把铜钱,一推男人肩膀,轻声道:
“快去,家里有我。”
摊位上有人听到这话也吃不下去了,筷子一搁利索地站起来,沉声道:
“老范等等,我也去吧。”
“哗啦啦....”
周围一下跟着又站起三四个男人,桌椅被挤得七扭八歪,木头拖在地上滋啦作响。
领头的络腮胡壮汉“啪”地锤了旁边柱子一拳,木粉簌簌震落。
他抹了把脸,扯起粗豪嗓子冲周围大声招呼了起来:
“诶诶诶,我说要不都走哇!没事的都过去看看,能帮点是点啊。
他妈的老薛多硬气一条汉子,这回弄成这样,我真看不过去。”
顿时呼啦啦的跟着起了一大群人。
“好!”
“说得对头,走走走!”
“兄弟们先去,我回去给娃儿把米煮上,马上就来!”
“就你他娘的屁事一堆。”
有人不满呵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道:
“那你顺道去叫清源道长过来,道长本事通天,说不定老薛有得救!”
“对对对!有道长在啊,我去叫我去叫。”
有人眼睛猛地亮起,突然看到希望,一溜烟地向着衙门方向跑去。
黑压压的一群人立刻往街那边追过去,都是农夫猎户,汗臭味轰臭一团,运转如风。
李焕目送他们离开,发现才见过面的王叔就站在自己旁边。
他拄着犁耙斜斜站着,胸脯敞开,听着刚刚的话,叹了口气:
“老薛这次是惨了,家里的爹刚生了大病,估计也是想弄钱才进了山。”
说着,他有几分庆幸地唏嘘:
“幸好咱们县里有清源道长在啊,之前县里老有人半夜失踪,清源道长来了把那操蛋的黑东西一杀,最近终于是消停了。
道长那么有本事,说不定能把老薛救回来。”
失踪.......李焕想起昨天夜里遇到的打更小哥,那个叫朱生武的人,他也提过有人失踪。
李焕想了想,问道:
“王叔,县里有人失踪是怎么回事?”
王叔无奈,搔搔脑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这一两个月吧,总有人晚上失踪,在失踪的地方,总有人看见一只黑豹子一样的野兽出现过。”
“后面齐大夫去看,说那黑兽是种阴邪集合的不祥东西,会吃人的魂魄和尸体,好几个晚上吓得人不敢出门。
再过两天又有几个失踪的人被发现了,浑身瘪得跟什么似的....”
王叔说到这有点结巴,咽了下口水:
“就,就像那种被吸干了一样,看着吓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