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士林餐厅,一楼。
“谁让你们来的,还有五秒....四秒,说吗?”
随和而清朗的年轻男人在说话。
“疼!疼!疼——嘶!嘶!”
王七以一个S型的姿势扭曲站在李焕面前,肋骨上的肉被揪得翻起通红。
周围围着一圈混混,再远处是一众面色复杂的社会精英们,有津门人,东洋人,西洋人。
他们默默别开眼睛,眼皮颤抖,眼里都是不忍和惧怕交杂。
根本不敢细看。
“哥,我真不能说!”
王七眼泪鼻涕哗哗地滚落下来,胸口弯成凹陷形。
那两根修长的指头,正轻轻巧巧地揪着他腋下两寸处的筋肉。
这地方是胸腰神经束交叉集中的位置,拧起来那酸爽滋味,能让人浑身瘫软发痒,聚不起一点力气,跟脚踩尖刺差不多一样难受。
“哭?””
李焕低头看他,面色笑盈盈的。
两指拧着他肋巴肉又转了一圈,动作轻盈无碍:
“哭也算时间哦。”
王七拼命地吸气,喉咙里嗬嗬不止,说话声颤得更厉害了:
“我真...真....不能说啊哥!”
“嗯?”
李焕眉头一挑。
王七脑门瞬间一冷,咕噜咽着口水,后脖子全是油混着汗往下淌,起士林餐厅的冷风一吹浑身刺刺的发疼。
王七艰难开口:
“因为,你不会杀我,但我要是说了......”
诺大个满背纹身的汉子,此刻泪眼婆娑,颤声道:
“他们真能杀我!”
李焕眸子幽静,凝视他的眼睛,几秒后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不是不敢,是不会。”
王七不断吸着凉气,眼泪一溜溜地涌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淌。
他抬头,诚恳得盯着李焕:
“因为你是好人,哥。”
“我这人小时候在妓舫里长大的,别的不行,就看人准,您绝对个顶个的好人”
两人目光对碰。
李焕垂眸看他,神色静静,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半晌,李焕手突然一松,旁边侍应生立刻很有眼色地递过来一张湿帕子,骄声道
“爷,咱先擦擦手。”
侍应生声音透着一股骄傲劲儿,胸脯高高挺起。
刚刚他被这几个混混一把推进桌子底下,无比狼狈,胸前的白色丝巾领满是灰土。
现在,他终于找回存在感了。
一身白西装的侍应生说话的同时环视四周,目光略过角落里缩成一团鸦雀无声的社会精英们,以及对自己羡慕嫉妒的其他侍应生们。
胸脯挺得更髙了。
好像皇帝战场得胜归来,他就是前去牵马迎接的太监文官。
文官傲视全场,与有荣焉。
李焕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叹了口气:
“一脸褶子还叫我哥,也不嫌臊得慌。”
王七在他松手的瞬间几乎瘫软地跌下去,浑身冒汗,如蒙大赦。
下一刻,王七又勉强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干涩,还透着一股惧怕:
“大哥,那您看我们是?”
李焕扫了他一眼,又扫了周围一圈混混一眼。
后者“哗”的一声后退一大步,一众壮硕混混们无比默契,全都手贴裤缝,砍刀乖乖放在地上,低垂着脑袋。
这十来个平日横行霸道的津门地皮蛇此刻觉得被这青年随和的眼神扫一眼,似乎比当初被人拿东洋枪指着头还恐惧。
李焕收回目光,摆摆手,叹气道:
“把地上垃圾捡了,桌椅摆回原位,卫生弄完。
再给一楼的所有人挨个鞠躬赔罪,完事赶紧滚蛋。”
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懒得和小虾米多计较。
王七努力吸了口气,胸口一挺,啪地鞋跟靠拢,一个立正敬礼,二鬼子似地大喊道:
“是,大哥!”
李焕无奈:
“说了别叫我哥。”
王七哽了下,立刻转换:
“是,爷!”
起士林餐厅门口,此刻还趴着个人。
那是跟战地记者一样蠕动着挪过来的金牌门童。
此时他努力仰头,灰头土脸,一身西装都是土灰。
他吐掉嘴中细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被围在中心的中山装青年,眼中迸发出一股兴奋而摄人的光亮。
金牌门童嘴皮已经破了,口中一边吐血,一边叨叨:
“威风,真威风,太威风了。
这兄弟,顶了老帽儿的猛,我刘老四必须交定这个朋友……”
两分钟后。
原本安静高档的起士林餐厅一楼,此刻吵吵嚷嚷如菜市场。
王七挥着手四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