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吗。”看程如一骂得口干舌燥,严况拿出水囊递了过去。
程如一冷哼扭开头:“水就不用了,谢谢……刚下过雨,我脖子还僵着呢。”
“给你。”严况又取出帕子递了过去。
程如一瞄了一眼,避而不接:“这是,哪位姑娘的信物?快别糟蹋了芳心一片……我面目全非,早擦不出来啦……”
严况实在不想跟他斗嘴,吸气阖眸,复又睁开,而后将人拦腰抱住,扛了就走。
“我……呃……”程如一被硌得一阵干呕:“严况,放我下来!我犯了什么罪!”
“有碍观瞻,影响市容。”严况说罢,扛着人往最近的客栈走去。
程如一语塞,转念一想又道:“那……那也轮不到你来管!你!已经辞官了!”
严况点点头冷着脸道:“对。但严某虽已辞官,仍旧忧国忧民,不忘初心。”
说话间,严况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客栈,叩响了门,开门的店小二见严况一张冷脸又挎着剑,不敢多问,连忙给人让出路来。
严况吩咐道:“有劳准备些热水衣物。我这位兄弟连日奔波劳累,需洗个热水澡解乏。”
程如一干脆低下头继续装死。店小二连连应是,引着二人上了楼,严况进门便将程如一放了下来,转身要走,却觉衣角一紧。
程如一拽着他衣裳:“严官人,送错地方了吧?影响市容的,难道不应送到焚化炉么?”
正巧小二肩上搭了衣物,提水上来。严况见状一把拍开程如一的手,帮忙接过水桶,又将程如一往浴桶旁一推。
严况道:“洗。洗干净再出来焚化。”
说罢,严况转身离开,将门合上。
程如一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
严况抱臂倚在门外,不多时,从里面传来了敲门声。
只听程如一道:“严……严官人?为了答谢你,有个经典戏法送给你。”
严况闻声回头,房门同时打开,只见程如一发丝半干披在肩上,人已洗得干干净净,换了身牙色衣裳,双手撑着门框,眸底水波似是映了月影星波。
程如一冲着严况笑眼弯弯道:“看,大变活人……!”
严况面无表情的鼓起了掌。
严况眼如古井无波,对程如一道:“阁下才华斐然,严某佩服。”
程如一:“……”
面对严况的反应,程如一满心挫败。他本想逗一逗严况这个冷脸阎王,想看他那无奈无语,想气又不能气的骂自己一句“幼稚”。
可怎么好像……出丑的只有自己?
严况又瞥了眼房间里面:“这间房已遭了你的毒手,怕是今晚睡不成了。我还要了一间,跟我走。”
程如一欲言又止,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严况去了另一间房,看着严况进门放下长剑,又开始动作娴熟的铺床。
程如一忍不住道:“严大人,你这辞官云游,也不带个老仆什么的?”
严况手上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抬头看向了程如一。
“严大人……不敢在您眼前卖老。”程如一连忙转身,避开严况那审视的目光。
严况反不认账道:“我说什么了吗。”
程如一翻了个白眼:“严大人,你这辞官了是心态都不一样了啊……欠儿欠儿的。”
“再不睡,天就亮了。”
严况语毕,回过身来,再度提起了桌上的剑,便要离开。
“严况!”
看对方又要离开,程如一心头一紧,连忙叫住了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神色不满的死盯着对方。
严况闻言驻足,转身片刻,轻声对程如一道:“擦擦脸吧,有水。”
“不用……”
程如一话音未落,严况却已伸出手来,蹭掉了他侧脸上的水痕。
程如一愣了愣,下意识退了两步,又侧着挪了两步挡住门口。
“做什么。”严况问。
程如一垂眸小声道:“方才大人与我拉拉扯扯,脏了衣物,大人好歹换一套干净的,再……”
“你这是在留我吗。”严况直截了当问了回去。
“我,我……”
面对严况的直白,程如一反而一时说不出什么了。他说不出简单的“是”或“否”,甚至不能点头或摇头,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什么,在做什么,又如何能回答得了对方。
严况见他支吾着说不出话,又道:“那,为什么。”
程如一不解道:“什么?”
严况有些无奈道:“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饭,为什么……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
程如一明白过来,顿时露出几分苦笑,也坦然道:“想干净不容易……但弄脏,还是容易的。哎呀……若娘都和说了,你为了救我,废了好大的劲儿,还用掉了她欠你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