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的脸都白了,腿也发抖,仍死撑面子,道——
“你……你敢杀我!我爹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船老大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毫无动容,却仔细的打量着韩衙内,仿佛在打量什么商品一般。
然电光火石间,韩乐竟纵身扑向了那船老大!
两人扭打一处,韩乐却大声喊道:“衙内快跑!”
韩凝还没回过神来,那船老大一刀下去,小仆从立时倒在船板上,韩凝慌乱中想找个什么东西还手,却一个脚滑掉下了水。
……
“小乐怕是不在了……”
韩衙内说罢放声大哭,趴在桌上不一会儿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如一坐在旁边叹气,伸手替人拍着背:“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还活着,小乐也不算白白牺牲对不对?”
“他六岁就跟着我……如今也不过十六,狗大的年纪,要不是我乱跑他也不至于……”韩衙内才说了两句,就又哭了起来。
程如一有些心虚,严况也板着脸,两人真正面面相觑。
韩衙内哽咽着抬头,吸了吸鼻子抹干眼泪道:“我想着回上京搬救兵给小乐报仇……但我好不容易游上岸,就又遇到了坏人!”
程如一愣道:“什么……还有坏人?”
“我想回家……”
韩衙内抽抽搭搭道:“但是我饿啊!就四处找人请我去酒楼吃饭,但他们竟然都拿我当傻子!难道本衙内还会赖那点小钱不成!”
程如一和严况齐齐扶额。
严况低声道:“然后呢,说重点。”
“有个人说要请我吃饭……但其实,他是抢人的!”
韩衙内拍案而起,拉着严况的手热切道:“大哥!你可一定要替天行道啊!”
“放手,坐下,仔细说。”
严况叹道,程如一见状连忙拉着韩衙内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
程如一温声道:“衙内,你大哥手受伤了,你别乱动,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韩衙内这才瞧见严况手背露出的绷带,瞬间大为震撼:“大哥,你怎么受伤了!咱爹知道吗?严重不严重?”
提起韩绍真,严况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杀人般的眼神属实也算真情流露,程如一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岔。
程如一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大哥你还不知道?身体响当当嘛……衙内啊,你还是接着说你的事,挑重点,一口气说完好不好?”
韩衙内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喝了口热水,开始认真回忆起来——
从水贼手中死里逃生的韩衙内又冷又饿的走在街上,他只穿了件脏兮兮的中衣,人见人躲,狗来了都嫌。
韩衙内有气无力道:“谁请我吃饭……本少爷重重有赏啊……”
忽然间,有辆马车咕噜噜的放慢了车速,停在了他身边。
车内传来声音:“小兄弟,你是不是饿了啊?”
韩衙内应声停下脚步,车内又传来声音,听着是个和蔼又温婉的女子。
那人道:“我们是专门收容无家可归之人的,你随我回去,定让你吃饱穿暖,可好?”
韩凝闻言愣了愣,随即大怒道:“你说啥嘞!你把爷当叫花子了!”
锦衣玉食挥金如土的韩凝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当即准备骂还回去,却听见车内一阵异动。
似乎有人喊了两声……
可还没等衙内反应过来,那马车竟飞也似的离开了。
韩凝正疑惑,低头一瞧,才发现地上有一块叠着的手帕。
……
韩衙内皱了皱眉:“我那时候才反应过来……车里的人好像喊的是,救、救命……”
话至此处,的确是有些不寻常了。
严况和程如一皆以为,这枫州也算是京城附近较为富庶的州府了,离上京也不过五百里,并不算远。
可韩衙内这一路,先是船家打劫,又是遇上黑车抢人,究竟是他不积德走背运,还是这枫州,当真不太平?
“本衙内先去了州府……门口的鳖孙,鼻子上那两个窟窿是出气的!居然对本衙内无礼,把我当花子打发了!”
韩衙内说着,从衣襟里摸出一块帕子,搁在桌上展开后,里面竟然夹了一片残破的枫叶。
看清那物的瞬间,程如一神色为之一滞。
程如一小心翼翼捻那片风干的枫叶,又拾起那块手帕。
韩衙内还在愤愤不平道:“我没办法了,才想起这块手帕……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片枫叶,但枫州人说,主城枫树全被砍了盖酒楼赌场,我一路探问,才找到这儿来!”
“进了村口,太饿了……就拿两块糕吃,然后就遇到你们了……”
韩衙内重新坐了回去,又开始哽咽起来:“真没想到,我韩凝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呜呜呜,回去我一定要爹把这些坏人都杀了!通通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