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一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严况已下意识破窗而下,临走不忘高声嘱咐道——
“师妹留下!”
不明所以的林江月立刻上前来,却被眼前一幕惊得醒了酒。
榻上人面孔过分惨白,嘴唇也逐渐发紫,尤其是那颈上立着的长针,银光闪闪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林江月伸手去探人鼻息脉搏,瞬觉茫然无措,她喃喃道:“死了……怎么会这样。”
罗少枫闻言也是一脸震惊,程如一却趁人不注意,将什么东西收进了衣袖。
严况跳下窗落进了一条小巷之中,四下堆满了杂物,而不远处一摊麻布上,俨然留有一串脚印。
严况顺着那脚印追出小巷,眼前却是人声鼎沸的主街,看着纷纷人影,严况叹了口气。
客栈中,林江月用手帕小心翼翼将韩乐喉头的银针取下,又将银针浸泡清水中,她嗅了嗅道:“这香味……是唐门的青颜销神散!”
程如一下意识一愣,重复道:“唐门?”
罗少枫面上也是不解神色:“此事竟还与江湖门派有关?”
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众人顺声望去——
“小乐!”
韩衙内抱着个食盒跑了进来,程如一连忙转过身来挡着床榻。
韩衙内以为韩乐睡着了,程如一是怕自己吵着他,便笑嘻嘻道:“小乐快醒醒,本衙内可是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灌汤包,在这儿可不容易卖着啊,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先吃了再睡!”
说着,他直接绕过程如一上前去。
却闻“哐当”一声,手里的食盒落了地。
“韩凝。”
同时,一无所获的严况从门外走了进来,出声唤住了他。韩凝一脸惊恐的连连后退,转过身来,眼眶里明显带着泪光。
严况快十几年没安慰过人了。好几次他想安慰程如一,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韩衙内张着嘴,皱了皱眉眼泪瞬时就掉下来,他结巴道:“大……大哥……小乐他……”
林江月道:“没追到人吗?”
程如一连忙上前将林江月拉到身边来,冲她微微摇头。
“大哥……”
韩衙内哽咽着唤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跑到严况身边,眼里说不清求助还是期待更多。严况伸手将他扶住,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思索半晌终于开口道——
“别哭,我会替他报仇。”
……
傍晚黄昏,野地灵幡飘荡,韩衙内站在韩乐坟前发着呆,双眼红得像只兔子。众人在他身后不远处,程如一似在思索盘算什么,神色十分凝重,林江月还是一脸茫然,和罗少枫站在一排默默不语。
过了半晌,还是严况上前主动道:“回去吧。”
韩凝嗫嚅着:“大哥,我是不是害人精……”
严况不假思索道:“不是。”
在上京时,韩凝身上的骂名也不少,什么纨绔、废柴,甚至还有人说他是“老狐狸的残障儿子”。但他一脉相承了韩绍真的心宽,从未在意过。可他没想过自己会害死人,还是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伴读侍从。
“那我就是胆小鬼……是废物。”
韩凝哽咽道:“我害了他……但我却连正视一眼他最后模样的勇气都没有,我连抱抱他的勇气都没有……我……”
说罢,韩凝抬手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他咬牙恨恨道:“我没用……我胆小,我没用……!”
严况连忙捉住他手腕,韩衙内愣了下,顺势扑到严况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这一幕,林江月也不由红了眼睛,跑过去挤进严况怀里,和韩衙内哭成一团。
严况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侧头望向了身后的程如一。
程如一:“……”
罗少枫似乎微微皱起了眉头,开口极轻得说了句话,只有他身前的程如一能听见。
严况一直盯着自己,程如一还以为他是在怪自己“不合群”,连忙凑上去,也不顾什么仪态规矩了,心一横直接往林江月和韩衙内身上一贴,皱了两下眉,但没掉下来眼泪。
罗少枫:“……”
哭够了,天也黑的快看不清路了,众人坐着驴车回了客栈。待罗少枫走后,严况开门见山道:“罗少枫十分可疑,应当直接拿下审问。”
林江月顿时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罗兄,你现在还在枫州府的大牢里呢!”
韩衙内还在伤心,抽泣着道:“怎么会是罗少枫呢,他不是好人吗?没有他及时揭穿,小乐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况且,他看着也不会像武功啊。”
程如一也道:“是啊严大人。你会不会是老毛病犯了,才看谁都可疑,看谁都像犯人。”
严况愣了愣,像是没料到就连程如一也会偏帮着罗少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