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深川的夜色进入浅睡眠,街头的商贩才准备收拾推车,结束一天的摆摊,我好像从不堪的生活里,总算得到了些安慰,自欺欺人的安慰,原来大多是从穷人身上得来的,这也是比下有余的真谛吧。
我也不知道这是深川哪里,走在街头,几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大叔勾肩搭背从一旁走过,疫情还没结束,但也没人戴口罩了,夏天的街头,依旧闷热,只有我戴着口罩帽子。
“撒手。”
我听到声音之前,先看到一个摊位旁吃饭的客人拿起手机,迅速进入拍摄状态,我循着方向望去,一个无精打采的女生,戴着白色口罩,看吧,不止我一个人坚持戴口罩,女生小个子,宽松大到夸张的长袖圆领单衣陪着下身修身的黑色休闲裤子,一肩背着一个容量极大的黑色帆布包,另一只手拿着伞,胳膊被一个中年大叔拉住,她又无精打采的说了句,“放开。”
“你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大叔有点酒气,白色半袖被啤酒肚撑得很修身,旁边同行的几个大叔依旧勾着他的肩膀看好戏一般站定在原地。
女生的目光自始至终看着前面,但我确定她看的不是我,她只是无精打采的看着前面,眼神黯淡无光,像个......盲人。
大叔们看着只是有点酒疯,说话口气也不带愠怒,倒不吓人,我也只是站在拍视频的路人一旁,女生干咳了几声,突然似做呕吐起来,男人放开她一把就能被环住的胳膊,女生把伞脱手,掉在地上,从口袋拿出一个东西,撕开放进嘴里,口罩挂在耳朵一侧,她的脸几乎和大大的白口罩展平一样大,可能是凌晨,路灯衬托她的脸毫无血色,吃了东西也不呕吐了,她把口罩拽下来,拿起伞准备走,旁边拍摄的人删除了视频又继续吃着饭:“没劲,还以为能有什么呢.”
刚拉她的大叔们早就走了,我明明也一直在看,可是也好像并没看明白什么,从拍摄的客人身上移回视线,女生已经和我擦肩而过,转头便是她的侧脸,像...高中生。
我不自觉往回多看了她两眼,她又干咳呕吐起来,看着她在路边停下弯腰呕吐,又从口袋拿出一个东西,撕开放嘴里,可能我太无聊了,不然也不会凌晨瞎溜达,走到她旁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她抬头朝我笑道:“哦,没事儿,给你一朵花。”她从口袋又拿出一个东西,放到我手里时才发现,原来她吃的都是糖,白色花瓣形状的薄荷糖,却不是单纯的薄荷味,水果薄荷的感觉,水果的味道似薄荷般炸裂在口腔,很好吃。
“你叫什么名字。”
“琚天宇。”
她很爱笑,“我叫周星辰。”
她挺直了腰背,“你这么晚也在在外面,刚下班?”
原来她刚下班,我自顾自想着,点头承认。
“果然,同是天涯沦落人。”说完这句,就听到她嘴巴里糖果被咬碎的声音,很轻的声音,我却感觉听得一清二楚,然后,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干咳,看着她无声的干呕,样子像病人一样惨兮兮的,脚步也微微踉跄,很快站定,又吃了一颗糖,她继续笑着:“不小心又把它咬碎了。”
“你住附近吗?”她又问,
她笑得样子很好看,或者说她很耐看,越看越神秘越被吸引,那双暗淡的眼睛,不带光真诚的笑着,违和却很吸引人,“不,很远。”
她没说话,仔细吃着嘴巴里的糖,
我想自己也该主动搭个话了,“你呢?看你走路不稳,加班加傻了?”
她更开心的笑起来,“嗯,社畜本畜,哈哈哈,头都发晕了。”
“你能回去吗?要送你一下吗?”我说完又觉得唐突,毕竟我是个男生,大概会被误会吧,“你别晕半路。”
“嗯,好,再十分钟就到了,就在前面。”她很爽快地答应,我们并排走在路上,安静下来发现真是奇怪,明明都撒肩而过了,不知道怎么现在就并肩前行了,
“你家有多远啊?”
“很远。”我只是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