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因为林双错是上夜班,实际也不叫夜班儿,他们老工人管这叫二椅子班。
下午4点上班,晚上12点下班。林双错对此不以为然,也不觉得苦,他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经常延续着他在技校的打球习惯,中午还到厂子里打一圈篮球,然后骑车子回家,晚上4点再来上班。
当时的陈实师傅曾委婉的劝了几句,这傻小子林双错,却没听出来,依旧自娱自乐。
夜里的车间空无一人,他又是在全厂最冷门的镗床,而这个镗床却是没有在机加车间里,而是被安排到配套车间,也就是车间主任儿子刘力被安排那个好车间。
在那个车间工作,却不算那个车间的人。而且配套车间人是从不上夜班的。
晚上,经常是师傅陈实过来交待几句,就上宿舍打扑克去了,只有林双错一个人,看着车床,镗床一刀走完一个小时左右,头几天,陈实掐点回来瞅一眼,后来嫌麻烦,不停的教林双错如何操作系统,林双错学得很快,学慢了真的会耽误师傅的事,那是要挨骂的,学会了无人骂,无,人,骂。
晚上,林双错看着数十台冷冰冰支愣八翘,横躺坚卧的机器,把自己会唱的歌从头到尾唱了一遍,唱到喉咙沙哑,唱到百无聊赖,唱到国歌收场。
最后终于在,林双错在透过高高车间窗户打进来的月光面前屈服,对着地上光怪陆离、浸满油渍的影子,闭嘴不言。
过了几天,林双错从家里拿了个匣子,就是半导体的前世叫法。每天吱吱呀呀、刺刺啦啦的听着匣子里声音,也算有了个说人话不办人事的伴。
清静无声的佑大车间里,一把铁管子焊的长椅子上,油脂麻花的小垫儿。四四方方的工具箱就是桌子,脚下是被机油浸的他妈都认不出来的木踏。冰凉的铝制饭盒里是青椒土豆片,林双错拿着拔凉拔凉的饭盒,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着。
不孤单吗?饭不凉吗?受得了吗?
年轻真好啊。
如此干了一个月,期间林双错掌握了镗床的一般操作流程和技巧,基本不用师傅看着,嘱咐一声就可以开机工作。
日子过了三个月,技术掌握了一点,工资一分没开,厂里上回开工资是他们入厂时开的,用的是他们交的入厂费。
厂里老工人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他们,唾了一下手指,继续查一遍到手的钱。
这个阶段,林双错对篮球的爱好帮他抵消一切不快,有饭吃,有活干,有球玩,没钱,没钱,一分没有。
星期日,陈实师傅修房子,挑棚顶,叫刘清河,林双错去帮忙,没叫王魏。
两个师傅在房顶推瓦,油毡纸一类的杂物,林双错在底下收拾。从屋里边儿往外铲,铲出去以后装车。从早上一直干到晚上。
林双错累了,他已经有些脱力了,浑身发软。
晚上,师傅加菜买了海鲜。林双错拿起一个虾爬子,这虾爬子怎么来回蹦呢。一看不是虾爬子在蹦,是自己手抖的厉害。饭没吃两口,看着师傅跟刘清河喝酒,赶紧说了一声,骑车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