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目,宫殿群落上的积雪尚未尽数融化,瓦沟之间状态各异的冰凌如银锥剔透,殿外的大陶缸,边沿上结着一层透明轻薄如网般的细凌,缸里红色的小锦鲤似乎丝毫没有受着冷天影响,灵巧欢快地嬉闹着。
早就开始烘暖了,炭火产生的热力顺着夹墙渗入殿内,整个永宁宫温暖如春,龙亦正早朝过后来了一趟,见文悠然还睡着,他神色淡然,丝毫让人看不出情绪,闭上眼睛,静静坐了好一会儿后离开。
宫女将霍连带了进来,他拿着个人参,轻轻放在文悠然鼻子前,他被困在这里无聊至极,只能对昏睡中的她说说话:“悠然,你别睡了,我好无聊,不想陪你了!”
意识朦胧中,有个人一直深切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在耳边低语,文悠然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又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高大漆黑的身影正向自己靠近,她想要逃跑,可怎么都迈不开沉重的双腿,那个黑影已然到了自己面前,她极害怕,猛然惊醒了过来。
霍连一愣,见她醒了,打了个哈欠后,将人参放到嘴里,边嚼边说:“悠然,你醒了,那我可走了啊!”
额角被汗湿,头疼欲裂,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待她歇息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清霍连的脸,突然想到霍连为何会在这里?仔细看着周遭的一切,确定自己还是在这深宫之中,突然明白,那不是梦,龙亦正拿霍连的命威胁自己,不让自己死。
文悠然颤抖着双手摸向腹部,泪水瞬间涔涔而下,想起自己喝下那碗药,龙亦正表情冷漠,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儿,她支撑着颤巍的身躯企图寻求帮助,他不但没有照拂自己,还将自己最后的希望毁灭,他明明知道孩儿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多想拥有,可他偏偏不能让自己如愿,即使他是腹中孩儿的父亲,他也要杀死自己所有的希望和光明。
文悠然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不能继续细想那段痛彻心扉的过往,只要触及,那蚀骨的痛楚,仿佛凶神恶煞地吞噬着她的灵魂,腐蚀着她脆弱的心脏
霍连见那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心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将那吃了一半的人参递给她道:“悠然,你别伤心了,先将身体养好再说。”
文悠然突然不哭了,动了动沉重无比的身子,侧躺着,凤目直直盯着明亮的窗户,对于一个自杀过的人来说,已然算作是从鬼门关逛了一圈,而自己却死过很多回,那感觉不好,真的不好,如果让自杀过的人再去自杀一次,一定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宫女端过来药,将她扶靠起来,她像一只没有思想的木偶,目光呆滞,乖乖地一口一口将药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