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之前没打倒地主的时候,她娘家那边也办过一次喜事。
听跟着去的二哥说,一点都不喜庆,喜糖喜饼红蜡烛通通都没有。
唯一的红,是新娘子发上簪了几朵屋外现采的红花。
席上吃的饭菜,也就比自家平时吃的好一点点。
现在,坏地主被打倒了。
后妈娘家还分到了一块肥地和半头牛,条件比以前好很多,应该会有红蜡烛了吧?
“到时候就知道了。反正要是有的话,你二哥肯定会捡回来的。”
徐木兰搭着小姐妹的肩膀,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妚珍,记得跟你二哥说,捡蜡碎的时候,千万别跟其他孩子打架。大喜日子这么做,很招人嫌的。”
前两天,她陪阿爸去井边挑水,就听到阿婆和伯姩们提起这事。
说是隔壁村的喜席上,有几个孩子不懂事,因为抢蜡碎打到见了血,太不吉利了!
“你也听到她们说了?”
徐珍珍一脸惊讶,她接下来正准备说这个呢,居然被抢了先。
“好可惜哦,听说那些蜡碎都被收走了,最后谁也没拿到。”
“哟,你们知道的还挺多。”
文夕见过来时,正好看到两个小姑娘头碰头激动分享着八卦,妚松挤在角落听得双眼发光,顿时乐了。
她敲敲窗棂,“行了,别守着蜡烛了,守再久它也变不出花来。叔公要开始做风刨水了,你们来不来看?”
“来~叔公你歇着,我们来搓啊。”
徐木兰一手一个,拖着人快步往外走。
风刨是本地的叫法。
它大名叫做薜荔,是一种树丛中很常见的藤状植物,果子长得跟秤砣差不多。
切开以后,里面是一粒粒芝麻大小的籽,得晒干以后才能用。
风刨水,其实就是薜荔果的籽做成的凉粉,是夏天最甜的味道之一。
薜荔=木莲。《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出场过,大家还有印象吗(图源网络)~
“行,别着急。排好队,大家轮流搓。”
孩子抢着要上手,徐得丘便笑呵呵地退居二线,等他们玩累了再接手。
两勺干风刨籽、两根香蕉,一起装进布袋,放入一大盆冰冰凉的井水里。
像洗衣服一样,洗啊洗,揉啊揉,搓啊搓,把黏糊糊的汁都搓出来。
等到布袋再也搓不出黏液,就可以捞起来了。
然后,连水带盆找个阴凉的角落放着,等上一两个小时。
慢慢的,水会凝结成果冻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凉粉啦。
其实,村里其他人家用风刨籽做凉粉,是什么都不用加的。
但阿公说,加了香蕉以后,凉水变凉粉的速度会更快,味道也会更清香。
这个法子,可是从阿祖的阿祖那里传承下来的。
“香,凉!”
徐木松看着满满一盆晶莹剔透的果冻,有种东西还没入口,人就已经清爽起来的感觉。
“我知道,这叫做独家秘方!”
徐木兰殷勤地端着碗,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在妚珍和阿哥后面,等阿妈给自己装。
盆子隔壁,还有一小锅红糖姜水,跟风刨水是经典组合。
不过她的口味随了阿嫲,更喜欢配公孙桔蜂蜜汁。
脖子一扬,嘴一张,一碗风刨水呼噜噜就进了肚子。
酸酸甜甜,好凉爽,好幸福。
伍竺鹓向来是家里吃相最斯文好看的一个。
大家都喝得唏哩呼噜的,独她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植物有薜荔,足物有蜥蜴。固知不同类,亦各善缘壁。”
手中勺柄点啊点,在三个孩子中来回游移。
第一个被点中的徐木松放下碗,端正地站直了身子。
“根随、枝蔓生,叶侵、苔藓碧。”
坐在他对面的郑环翠笑容舒畅。
她听不见,可大家的表情和嘴型分明都在说,孙子表现很优秀。
尽管没有血脉关联,可第一眼看到妚松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注定是自家的孩子。
看看,这背书时板板正正的模样、手放在腿边打拍子的动作,分明和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嘛。
坐在他隔壁的徐珍珍瑟瑟发抖。
妚松和妚草家多数时候都是很好的。
大人们好说话,不会嫌他们吵闹,时不时还会做些好吃的东西出来。
只有一点不好,就是经常要抽查背诗。
虽然一般都抽不到自己头上来,但每次看着都好紧张啊。
她不敢再多待,咕嘟咕嘟将碗里剩下的风刨水倒进肚子里。
乖巧道谢以后,抱着肚子飞速溜走了。
“跑这么快,妚珍是赶着去尿尿吗?”
徐木兰疑惑地搔搔头,不等阿嫲点名,就主动接着往下背。
“后凋虽可嘉,劲挺异松柏。”
拜拜了,她也好尿急。
啧,风刨水好喝归好喝,却有个大问题,特别特别利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