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广场的味道其实不怎么好闻。
太杂了。
有鞭炮烧过后很呛鼻的浓浓烟雾。
有禽畜被宰杀前后留下的粪便臭和腥臊味。
有人奔波忙碌一上午后浸染满身的汗臭味。
……
挺熏人的。
如果是在下风处,待不了多久就会头昏昏。
但孩子们并不会这样觉得,个个都在满场跑,脸上写满了期待和欢喜。
空地上摆着各家凑出来的桌椅板凳。
装在桶里盆里的肉逐样进了锅。
翻炒焖炖,在咕嘟咕嘟声里香气四散,变成了白切鸡、盐水鸭、红烧肉。
村里人的亲戚和外嫁女大多数都到了。
有很老很老,老到要被人用椅子抬进抬出的阿祖。
也有很小很小,看着不比萝卜仔大多少的小娃娃。
人很多,感觉比整个卧岭村的村民加在一起还要多。
徐木兰又兴奋又好奇又郁闷。
兴奋是因为热闹,太热闹了,比厚文墟发大市还要热闹。
好奇是因为原来家里居然有这么多亲戚,她以前都不知道呢。
尤其是有些公公婆婆、叔伯婶姩,见着她还会补发个新年红包。
说是现在才二十,没出正月就还算年。
只不过红包也不是那么好收的,十个里有八个会想摸摸她脑袋。
虽然多半都被她坚定地拒绝了,可总有那么几个耳朵已经听不到、手脚却还是很快的老阿公老阿婆。
从年初二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徐木兰在发现自己一点都没长高后,本来就发愁,现在就更郁闷了,一直都很努力地在保护自己的脑袋。
幸好她聪明,被第一个人摸到头以后,就去找石坑尾婆借了顶草帽,叠在自己原本的帽子上。
这样一来,就算被偷袭成功,人家摸的也不是她的脑袋,而是那两顶帽子。
再摸摸口袋里刚收进去的红包,她的郁闷也就散去了大半——
阿妈刚才亲口答应过,爬树的罚款既然已经在元宵节上缴,那事情在当时就算结束了。
不会再二次罚款,这样做事太不厚道。
也就是说,徐木兰今天收到的红包,全部都是她自己的啦。
嘿嘿,公祖真的好灵验啊。
早上才刚刚拜完,转过头立刻就给她实现愿望了。
徐木兰大胆想象了一下,如果这些亲戚全都要来补发红包,那她收到的小钱钱绝对能铺满床。
“整个卧岭村祖上都是一家子。你的亲戚是我的亲戚,我的亲戚也是你的亲戚,加起来,人自然就多了。”
文夕见抱着萝卜仔也在海棠树下歇脚。
这边是上风口。
烟雾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不会被吹过来,头顶又有树荫遮阳,坐着还是挺舒服的。
可听着身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盘算起一整床的钱能买到哪些东西,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文夕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凑到女儿耳边,小小声说起了悄悄话。
“妚草啊,红包是不能光算自己收了多少的,还要算算家里给出去了多少。”
自家孩子少,一共也就才三个。
可换做别家,基本都是至少三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