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清跌坐在地上,抱着头,那双总是盛满怨恨的眸子此刻只有茫然和无措。
应该早点想到的,看见她还戴着木簪时就应该想到的,可是他恶意地揣测她的用意。
在冷宫她是否也期盼过他去见她呢?
蓦地,萧晏清想到了什么,拼命用力地砸着自己的头。
昨晚,就在昨晚,他第一次踏入冷宫。
可却是为了摧毁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她的······贞洁。
“哈哈······哈哈哈哈······”萧晏清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蓦地笑了起来,双肩颤抖,却在下一刻,变成压抑沉闷的啜泣。
他咬着拳头,不让声音溢出来,压抑得很了,一口血从胸腔里咳了出来。
视线早已模糊了,萧晏清看不清天色,也看不清周身的一切,他低低地哀鸣,痛苦地呜咽,任脑海里反反复复涌现那双空洞到近乎绝望的眸子。
······
当夜,萧晏清又做梦了。
还是噩梦。
他梦见皇帝还没有死,也没有什么诏书,他率着十万将士将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将萧煜宸的人头斩下了。
萧晏清还看见了苏容与,不,只是苏容与那张脸,梦里她的华服凌乱着,似疯了的模样,指责他凭什么要她等他,他的愤怒被激起,拿着把剑欲要斩了她的头。
“不!”萧晏清猛然惊起,双手牢牢抓着床沿,他像漂泊的浮萍,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发现面前只有一片黑暗。
窗外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萧晏清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有一瞬间他多希望梦里的才是真的,那样便没有煎熬和自责了,他可以痛痛快快地恨她,甚至杀了她。
不,还是现在好。
萧晏清想起了那张永远笑盈盈的脸,她在樟树下眯着眼晒着太阳的惬意模样,忽地低声痴痴地笑了。
她是那样明媚灿烂的光,不应该染上肮脏被尘世玷污。
他不禁假设,若没有他的话,她应该过得更恣意快活吧。
······
“陛下,冷宫已没有人的身影了。”小禄子迈着小碎步匆匆进殿,他在殿前伺候,当然知道那位的重要性。如今那位逃了,皇上定然勃然大怒了。
谁料伏案批阅奏折的人只是顿了顿笔,连头都没抬,声音轻得几乎顷刻飘散在风里:“随她去吧。”
小禄子准备了一箩筐的解释都咽在了喉咙,他轻轻吐了口浊气,只道圣心难测,怕惊扰了案前的人,便安安静静地退下了。
只是殿门关上那刹那,一粒墨点和一颗泪珠同时打在了一张折子上。
萧晏清枯坐在案前,任砚台里的墨干去。
原来这三月里她随时能走,可是她却没走。
现在她终是走了,已对他心灰意冷了。
萧晏清沾了沾墨,重新埋首在奏折中。
还好她走了,不然总担心她要走。
蓦然回神,才发觉墨干而近燥,再也不能写一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