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师,没想到姜周二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勾结劳姓乡绅,偷偷将泸溪县百姓练成僵尸!”
“如此丧心病狂,我等正派人士岂能容他!”
“必当诛杀此獠,祓除邪尸,还泸溪县百姓一个太平世道!”
入夜,陆压就着篝火光芒看完了所谓的【长生手记】的内容,上面记载了知县袁长泰、县丞姜道周伙同云游邪修“菖蒲居士”谋害泸溪县百姓的各种细节。
这三人,最开始是利用死刑犯,将他们通过秘法制作成僵尸,后来三人越来越没有底线,嫌弃只炼死刑犯太慢,便教唆衙役等随便抓人安排罪名,若是有胆敢抵抗的,就先行打晕,再谎称袭击衙役后逃窜外地失踪,其实是将其偷偷运走练成僵尸,这中间,足有两年时间,攻击杀害八十三人,但是他们仍然不知收敛,但是竟然却无人举报,逍遥法外至今!
再后来,袁、姜已经完全丧失人性,开始联合劳姓乡绅买活人,专挑外地因为战乱、饥荒逃到泸溪县的人,这几人合作三年,害了竟然有百多人!
“桩桩件件,当真罄竹难书,若是捅到乾隆皇帝那里,不知当如何……”
“哼!不过死了上百个普通汉民,这点事情还想捅到皇帝御座之前?想都不要想!”安昌宁面带不屑地说道。
“如今清廷,妄称盛世,实则是一昧掩饰太平的结果,皇帝高高在上,哪有空注视平头百姓的死活……”
“再说了,你觉得这条消息,真的能够呈上天听?”安昌宁目光朝向篝火,但是目光却仿佛将这团跳动的火焰看穿,看向更远的地方。
“您是说,有人会与邪修勾结,阻拦消息上呈?”陆压问道,他感觉这味道有一些似曾相识。
还真是,古照今,今照来啊,陆压感叹道。
他虽然并不是一个多么有善心的人,但是在现实世界的疗养院里面,他比那些同在院里兄弟有爱心多了,但是,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同胞被或者练成僵尸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陆压又无奈一笑,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真的能算是“同胞”么?
没等陆压想来想去,安老道出声打乱了陆压天马行空的思路,说道:“那当然了!”
“当官的,除了捞钱,剩下的便是要做出政绩,那样就能被皇帝注视,有望高升;就算没有政绩,他们也会退而求其次,要一个稳定!”
“稳定……”陆压重复了一遍。
“是的,稳定。”安老道说到这,站起身来,向高天之上的星辰看去,陆压也跟着站起身来,两人并肩走到了屋外,到了一处小土坡上面。
今晚月光微弱,星辰闪亮,正是观星的好天气,而且清代几乎没什么光污染,到了夜晚,躺在地面上数星星,只要视力好,数上千颗也不是问题。
安老道指着天空,向陆压说道:“如果说天下百万官吏,就像着天上群星,那么皇帝,自然就是星辰拱卫的三十三天、凌霄宝殿中的昊天天帝,这地下的地府阴曹、城隍土地,要是想要将自己所体察的民情上报,你可知道要过多少人的手啊?”
陆压沉默,他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需要自己回答,他只要安静地听老师说就好了。
“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五方揭谛,四值功曹……”
“哪一星君不要打点,哪一仙人不要维护?”
“昊天玉皇大帝日理万机,不仅仅掌管着九州万方,还有三界六道,目光长远,自然没有心情要理会这指甲盖大小的一地县城,就是整个人国灭了,在他老人家眼里也不过是天道轮回王朝更替……”
“说回现在的事情,人间也大抵是如此的道理。”
“你说说,这执掌一县的知县,会上报自己贪图邪术,练杀百姓么?”
“执掌辰州府的知府、执掌湖广的总督,会在太上皇与现任皇帝交岁的时候上报自己辖境内有县官用邪修杀人么?这个时候把这么邪性的东西呈交给皇帝冲喜,岂不是自己昏庸无能、无力治官?”
“怕是来到泸溪县的千户和师复,就是为了镇压实情,而非要将真相大白于世间!”
“欺上瞒下,各自为政,这就是稳定。”
“这帮人,说不定还要扯上一句,解君父之忧愁吾辈职责所在的狗屁话!”
安昌宁说的面不改色,可这出口的话确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非常大胆。
“安师,您说的这是人间朝廷的俗套,难道天上也这样?”陆压略有怀疑地问道,他觉得这老头子此番话涉嫌夹带私货,实在是照着人间的样子来描绘天庭,貌似不是很可信。
“呵呵……”安昌宁却没有否认,只是笑着,轻抚自己的胡须——安老道趁着上山路遇清泉梳洗了一番,现在面容整洁,还真有一番道家飘然的潇洒样子,陆压侧身去看自己的老师,只觉得面前这位老人脸上的风霜更甚,就要呼之欲出,他已经准备好听安老道开始长篇大论的讲故事了。
但是安老道却只是笑笑,没有讲话。
“这天上人间的是与不是,你也不要尽信我老头子的话,你还有大好年华,等你自己行走天下之后,慢慢感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