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语：“我只是有些东西想不清，身边也没有人能帮忙。”

“说不定卡卡就是博士特意留给滚滚帮忙的呢？”卡卡精神地竖起长耳朵。

“而且是朋友的话，虽然那家伙很讨厌，也是可以拜托帮忙的吧。”

林滚滚若有所思，最后道：“卡卡麻烦你今天晚上开飞船出去转一转，天亮再回来。”

他还得进去看看，不能放着这枚定时炸弹不管。

入夜，林滚滚平躺在床上，接下来他的梦境很可能再次牵连到莫明和陈欢。

他拜托莫明帮忙，至少帮他照顾好陈欢，莫明勉强答应，条件是给他在飞船里留个房间，以后开飞船干什么都要带他一个。

林滚滚硬着答应下来。

用太阳光充能实在是太慢了，过阵子他得去趟外星开采矿物，就当是多带了一个劳动力吧。

林滚滚躺在床上，他的意识随困倦逐渐涣散，感觉到身体渐渐下沉，仿佛连灵魂都沉淀下来。

等他再睁开眼，像之前一样，自己已经躺在了纸做的小船里，波浪堆叠，轻轻拍打。

再闭上眼，他看见了那片熟悉的国购广场，这“看见”不是由眼睛看见得到的，反而像是电脑插入了新的U盘，读取出来的。

飞船成了他的摄像头，而他本人则是终端处理器。

弹吉他的少女今天换了把新吉他，说是“新”吉他，其实是一把看上去更旧的吉他，她仍在专心致志地弹奏，随着音乐节拍轻轻点着鞋尖。

时间还早，这次周围还没有很多人。

林滚滚的五感再一次混乱，他看见少女忧郁的情绪，听见她绷紧的肌肉线条，摸到那一个个音符。

她在伤心什么？

林滚滚集中精神，想获取更多的信息。

穿过风声，越过人海，在老旧的午夜、腐朽的时间里刨蚀，大量无法用文字语言表达的情绪信息向他传递。

她好孤独，好伤心。

像是死亡后发现自己没有失去意识的人，像是被地球引力捕捉后不得不陨落的星，像是搁浅后不停挣扎的鱼。

仿佛是一个行走在漫漫长夜却看不见一盏明灯的过路人，等待了很久很久，找不到家，也没有人来接她回家。

他闻到少女突然抬头，直直望向天空，尝到她说的话：“你看够了吗？”

林滚滚猛得睁开眼，一滴眼泪却沿着脸颊悄然滴落。

他好伤心，没由来的伤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伤心。

林滚滚慢慢回转过来。

她刚刚知道他在看她？

不可能的，飞船距离地面20km，并且有伪装设备和反侦查设备加持，她不可能看见的。

林滚滚安慰自己，她可能是在讲别人。

海浪不知不觉间将小船送到了岸，几乎是船触到岸的一瞬间，原本皎洁的月光再次变得朦胧，不知何时出现的乌云铺满了整片天空，不露出一点天光。

海水深沉，面上已经出现了漩涡，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时刻准备着撕咬过路的船只，吞噬落难的水手。

林滚滚赶忙下了船，几乎被风刮得睁不开眼。

呼啸的风声席卷而来，远处雷声隐隐，海岸边的椰子树被压弯了腰，俯首扣地。

他拖着迟钝的脚步，向远处山腰的别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