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做梦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滚滚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用手在拍打着他，这种感觉不是来自感官，而是像接受信息。

他费力地睁开眼，虽然脑袋仍是一片混沌，但痛苦已经如退潮般散去。

他呆呆地望着莫明没什么表情的脸，久久不能回神。滚滚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梦里还能再做梦，不然他怎么还没死呢？

“你在做梦，这里是你的深层次意识。”莫明告诉他说。

滚滚拍了拍自己的脸，没有任何感觉。嗯，是的，他应该是在做梦，这算是第二重梦境了吧。他迷迷糊糊地想。

在梦里，人们通常是无意识跟着梦境的变迁而移动的，大脑运转在此刻显得极为困难。

滚滚爬了起来，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没有实感，一切都是空白，似乎下一步就要跌落。

如果他想飞，那么下一刻长出一对翅膀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至少不会那么难以理解。但他什么也不想，思维对于他来说变得困难，存在已经成了存在最大的意义。

滚滚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人死后是否就是这样的状态呢？

莫明一直跟在他后头，不急不慢。那可能是他意识的一个投影吧。

“你不是要善良吗，为什么就不能割下自己一块肉来救救他呢？他要吃肉才能活下去，他有什么错呢。”

全身高度腐烂的鱼鳞人再次出现，从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鱼鳞断口中流出脓水，浓黄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他趴在地上还向滚滚伸手，不甘地仰着头。

嘴巴里嘶哈嘶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能是求饶，可能是哀嚎，但是滚滚一个字也听不见。

“他好可怜啊，如果没有人帮他的话，马上就要死掉了。”莫明同情道。

滚滚的眼睛没什么光亮，一眨不眨，整个人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他停下来愣愣地说：“他没错，可是他一直在骗我，我为什么要帮他呢？”

“因为你要做个善良的好人啊，你忘记你父亲怎么教导你的吗？就这样见死不救，装作没有看到，真的好吗？”

莫明说：“只需要一块肉，他就能活下去了，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

“即使被一次次欺骗，也不会停止向别人释放善意，永远相信别人会被感化，会变好，这就是善良啊。”

“这样啊。”

滚滚愣愣地接过莫明递过来的匕首，说是匕首，更像是一片锋利的鱼鳞，他握在手里，顿时就是一道口子。

鲜活血肉的香气使鱼鳞人更加激动了，大张着嘴巴，雪白的牙茬和鲜红的舌头似乎已经尝到了其中的味道。

“不会痛的，在梦里一切都很快的。”莫明蛊惑道。

滚滚点点头，低着头走向鱼鳞人，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鱼鳞人瑟缩着想要逃跑，但是虚弱的身体使他难以移动，只能用那空洞的眼眶流泪。

大滴大滴透明的眼泪滴在地毯上。

滚滚晃了晃神，透明的泪水啊……

“快啊，割块肉下来先喂给他吃。”

滚滚没有回应，他蹲下来与鱼鳞人视线齐平，轻轻擦掉对方的眼泪，在两道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转身狠狠将匕首射向莫明。

莫明躲闪不及，滚滚力道之大足以将飞射的匕首直接插入他心脏，他瞪大了眼睛，然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好半天，他才捂着胸口，吐出一片被血染透了的裹着碎肉的鱼鳞，他的喉管彻底被割破了。

“你，怎么认出来的？”他倒在地上，最后一次问道。

滚滚什么也没说，再次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睁眼之前就感受到一阵阵熟悉的痛苦，那种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被人痛打一顿的感觉又回来了。

滚滚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第一重梦境。

等等，什么叫第一重梦境？他不是一直都在梦里吗？滚滚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怎么也记不起来。只依稀觉得可能是场噩梦。

等等，好像还有点不太对劲。地毯有这么软吗？而且还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