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方将怀里的水儿,连同被褥一起,放在了自己住处外面,生怕她着凉,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才洗干净手,进了屋。
毕竟,方才自己跟娘说的,是去煎药,这去了没多久,回来却抱了个美人馅的大粽子,可是不好解释的。
“娘啊,那个药侯大夫拿错了,今天不能吃了。”
陆一方心中仍是恨极,但药的事情太过离奇,自己一两句话跟娘也解释不清,索性便撒个谎,想着先对付过今夜再说。
“娘啊,主家宅子起火了,儿子背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陆一方说着,推了推床榻上的娘亲,想要叫醒她,带她一起逃离陆家。
“娘,你怎么了?”
“娘,你说话啊!”
推过之后,见娘亲毫无反应,陆一方情急大叫。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探了探陆母鼻息,接着惊的急忙缩手,跌坐在地。
“啊…天杀的陆文德…你害死我娘!”
陆一方哭吼着。
“杀!我要杀!杀光陆家!”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陆一方脑子里哭吼着。
“不…我要带娘走…”
陆一方只一会儿便止住了哭,默默伸手擦了眼泪鼻涕,站起身,背起陆母,向门外走去。
家徒四壁,除了娘,就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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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陆一方看到仍躺在被褥里昏迷的水儿,心想,明日陆家发现死了少爷,而她又在此处,只怕也会遭到牵连,丢了性命。
于是,他放下母亲,打了碗水,沾了弹在水儿脸上,试着叫醒她。
凉水溅在细嫩的皮肤上,水儿一个激灵,悠然转醒,呢喃道,“一方哥…”
陆一方心头一软,
“快醒醒,穿好衣服,和我一起逃吧。”
“别怕,陆文德已经被我杀了。”
水儿闻言一惊,身上好像一下子有了力气,支撑坐起,环顾四周,又看看陆一方,“我可是在做梦…”
夜里的凉风,拂过她赤裸的肩头,水儿一哆嗦,确定自己不在梦中,一低头,看到自己还赤裸着上身,急忙抓起被褥遮盖,小脸儿通红。
陆一方背起娘亲,背过身去,温言道,“快穿衣服跟我走,若被陆家人抓了,可是要没命的。”
水儿赶忙摸出被子里,被捂热乎的衣服,套在身上穿好,跟着陆一方,向村外的方向逃去。
是夜,陆家火光冲天,众人手忙脚乱,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不见了几个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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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方背着娘亲,带着水儿奔逃。
水儿身子娇弱,一路上跌跌撞撞,跑的十分艰难。
天蒙蒙亮时,二人才逃到露水河边。
驻足回望,陆一方明白,携老带弱,终究是跑不远的。
他看着前方潺潺流水,默默叹息一声,“娘啊,孩儿不孝,没本事让您入土为安了。”
言罢,陆一方将陆母尸体在河边放平,整了整她的衣衫,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脸,然后双手奋力一推,将陆母推下了河,目送着她顺流而去。
陆一方冲着陆母远去的方向,双膝跪地,下拜叩首,道:
“娘亲,您少时服侍主家,后又服侍爹爹,还要生养孩儿,操劳半生,却不得善终。”
“您总说咱家穷,穷人命贱,要懂得认命。”
“过去十几年,我听您的,在他陆家为奴,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也认了这贫贱的命。”
“可为什么,孩儿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退让,卑微求全,却连一副给您治病救命的药,都换不来?”
“那陆文德贼子,害您性命,已被孩儿诛杀,从今起,这为奴的命,孩儿已是认不得了。”
“今日起,虽是孤家寡人,但孩儿再不认命,定不负您生养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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