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流轩
扶苏将今日西子湖旁的经过禀后,九皇叔面色平静地挥了挥手。
“退下吧。”
清浅平缓的语调,但是立于一旁的流光却听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如今似乎只要碰上娇娇郡主的事情,九皇叔万年冰山的面具,便一次次龟裂。
愈发地做不到,像往常那般喜怒不形于色。
长指携笔,墨砚流转,批阅的丹红跃然纸上。
可是那个倾注内力写下的“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
直到福伯敲门而入,恭敬地禀道:
“王爷,郡主已经回了芙蓉轩。”
九皇叔这才放下,手中捏着的朱笔。
挺拔的脊背,缓慢地靠向椅背。
他揉了揉酸痛的额角,对着流光吩咐道。
“去告诉中书令,让他即刻入宫,在金銮殿前跪着。”
“躬身自省!”
最后四个字,九皇叔咬的极重,带着蚀骨的寒意。
流光抿了抿唇,抱拳道,“是”,他知道九皇叔的恼怒开始付诸行动了。
眼下正是未时,盛夏的太阳最毒的时候,中书令只怕也得褪一层皮去。何况九皇叔的命令里,没有起身的时间。
而芙蓉轩
徐娇娇这一天的心情极好。
平日里她是怕热的体质,哪怕房间里放着冰盆,在午后最热的时候,仍旧会病恹恹的没什么食欲。
晌午后从西子湖回来,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紫竹端来的小盘蜜瓜便已经见了底儿。
她一边摇晃着画着桃花的折扇,一边儿翻看着话本子,银铃般的笑声从微张的檀口中飘出。
门口儿的九皇叔薄唇紧抿,幽深的墨眸如同冷寂多年的冰山,虽窥探不见情绪,但是浑身裹携的阴鸷气息,却让人难以忽视,噤若寒蝉。
她当真就这般想要离开摄政王府,离开自己的身边?
甚至不惜主动放下身段,邀请苏子安来参加她的及笄之礼?
笼子中的鹦哥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突然间开口连声喊道,“九皇叔、九皇叔……”
徐娇娇看话本子正看的入迷,连头都没抬,“混蛋闭嘴!别提扫兴的人,扰了本郡主的兴致。”
鹦哥儿有些绝望,索性闭上眼睛装死。
听见脚步声,徐娇娇以为是紫竹帮自己取冰盆回来了,“紫竹放那就行,你歇着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她依旧沉浸在话本子的世界里,没有抬头。
九皇叔沉默地垂眸,盯着她好看红润的唇瓣。
方才就是从这张小嘴儿里,将自己归类为扫兴的人,或许还会有更加怨恨讥诮的怨言。
徐娇娇等了好一会儿,见紫竹没有回应,有些疑惑地抬头,赫然对上劲瘦挺拔的身影。
“九、九皇叔……”
徐娇娇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好看的桃花眸里闪过意一丝惊惧的神色,哪怕极力让自己平静,但是说出的话仍旧有些结巴。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赤金蟒袍,更衬得他气势清冷决然。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单单是往那里一站,便能将战场上运筹帷幄,战无不胜的战神,和庙堂之上指点江山,威慑百官的摄政王完美地融合于一体,让人不自觉地沉迷,一不小心便能看的入神。
对自己的反应,徐娇娇心中又羞又恼,她紧咬着唇瓣,两只手不安地捏着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