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闪烁的烛火,写完信已经是快到午夜的事儿。
熄了灯,来不及熏艾草,也不舍得买大蚊香棒子的李长远,就这么成为了蚊子的口粮。
临睡觉前打水抹去了汗水的纯洁身子,直接就成为了给蚊子清洗宵夜。
早上起来,不光胳膊上腿上都是蚊子包。
就连脸上都浮起来好几个。
按照惯例,特别痒的地方掐个米字。
等会去集合的时候,在路边看看有小时候常见的植物,揪一片叶子撵出来汁水,抹在蚊子咬的包上就不痒。
知青院内,看着天色抱怨着爬起来洗漱的知青,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李长远,没有说靠近交谈的意思。
李长远也不在意,只是看了看混迹在其中的赵建,然后继续自己的洗漱。
知青院里没有压水井,只有一口早些年打出来,边上砌着石头块的老水井。
水井的摇把,经过这些年的使唤,早早的就被盘出了包浆。
细长的麻绳上,绑着一个不算轻的木桶。
至于说白洋铁皮桶。
这种好东西,贫穷的黑瞎子沟,一向是舍不得拿出来给知青用的。
对于黑瞎子沟的人来说,这些后面年份来的知青,那全都是累赘,算不上自己人。
李长远这边洗漱好,径直奔着早上的集合点去。
这时候还是集体劳动,每天干活前,都得到屯口集合,等到人点齐了之后,才会排着队,一长溜的奔着地头去。
心情好,吃的饱的时候,还能拉一拉嗓子。
心情不好,吃不饱,加上头天晚上被榨干的时候,路上就是有气无力的。
别说拉嗓子喊号子。
就是聊一聊屯里硬通货的八卦,那都提不起兴趣。
李长远到底是屯里出来的。
跟那些磨蹭的知青不同。
甩开膀子,迈开腿,穿着一个开襟麻制长袖的汗衫,脖子上挂着一条上学时候学校发的蓝白色毛巾,就这么到了屯口。
至于说农具。
早早的都被收到了大队。
都是公家的东西,只有等到每天早上干活的时候,才会打开仓库,按照今天干什么活来领取。
“呦,长远过来了?知青院住的怎么样?”
“哎,昨个晚上没听到老白家闹出来什么动静啊?长远啊,最后那事是怎么说下了?”
....
插在一群老乡说不上打趣还是好奇的询问之中。
毛大龙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话题给引到了昨天晚上的争锋上面。
“还能怎么样。昨天吃了饭我过去了一趟,锁着门,也不知道人都到哪去了。”
李长远面上没有什么笑意,左右环顾着有些时间没有见的屯里人。
心中却是不停的揣测着,他们各自说话的用意。
自打回来之后,丰富了一些阅历的李长远,觉得自己不该用老眼光去看人。
就好比毛大龙。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吃家底的懒汉,过几年竟然能有那种勇气。
“豁,我说昨个老白头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利。
合着压根就没打算昨个晚上招待你啊。
咱们都给忘了,昨个晚上是他们一家进山看套子的日子。
你一个外孙,还能比得上他们下套子吃口肉重要?”
顺着声音看去,只一眼,李长远就认的出来是谁。
说这话的是屯里的老秦家,家里俩姑娘生的漂亮。
大丫头前些年嫁到了城里,就是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除了逢年过节,也不愿意回来一趟。
就为了这事,白岩平日里没少奚落。
但凡呛口,开口第一句一准是‘你个老绝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