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为什么不推开白珝,他究竟在迟疑什么?是因为心里始终带着为大哥而愧对白珝的歉意?还是从相识到相处至今他拨开迷雾般将白珝的真性情缓缓看透?但是不久前白珝眼中的神色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思及此,还坐在山洞干草铺上守着的顔光又回头看了看仍旧在昏睡的白珝,他现在虽然身上的热度已经退了下去,但还没清醒过来。
仅看了一眼,顔光就气结到不能自抑的又转回过去,双拳紧握,想要锤死眼前这个不争气又有火气没处撒的自己,他现在还能做什么,把白珝揪起来狠狠揍一顿?还是趁着他昏迷干脆直接把人给宰了泄愤?但看他之前的状态明显有问题,既然当时是自己没推开他,现在还能怪谁?转头睡一觉全当什么都没发生罢了,又不是姑娘家,还能寻死觅活不成?
白珝醒来时,察觉自己正躺在山洞的干草铺上,他盯着洞顶的石壁,仍然有些恍神,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慢慢眨了眨眼后又重新闭上,片刻后才轻轻握拳检查一番身体是否活动自如,感觉到现下暂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撑着上身坐了起来,而这个动作似乎惊到背对着他了坐在一旁的顔光。
顔光看到白珝已经醒来,神色无异,匆匆转头瞧了他一眼后就又立刻转了回去,但顔光看向他时显然不自在的动了动嘴角的表情,却被白珝看得清清楚楚。
顔光的反应让白珝迟疑了一瞬,懵了半晌后才心惊的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荒唐事!虽然从他中毒后强打起精神才意识混沌的回到落脚的山洞,但之后发生了是他完全无法想起,可是前不久才体会过的温暖拥抱,紧隙记忆,就是再如何冷情的人怕是都能明白。
白珝自责的紧紧闭了闭眼,那究竟是什么毒株,为什么会有这般无法入目的影响!努力的回想之下,他仅能朦胧忆起自己似乎是看到了颜非,现在既然已经清醒过来,自然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那必定只可能是顔光了,至于他究竟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已经完全不敢再去想,只想着那时的顔光竟要带着如何的心情来面对自己,以及他没有对那时的自己动手的理由,除了他心中始终抹不掉的那抹关于颜非与自己之间的歉意,白珝想不到其他。
“我……我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听到白珝开口,顔光再次回头看了看他,他明白,以白珝的心性,神志清醒之后必然第一句话就是要自责的,所以顔光并没有开口回应他什么,而是看着他眨了眨眼之后,转念想着,这种事自然能揭过去就揭过去,不然且不说日后要如何见面相处,就是现如今他们二人还被困在这崖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先自己人先闹翻脸,想要离开这鬼地方怕是更难了。
想明白后,顔光也不再钻牛角尖,却忽然很想知道白珝接下来会怎么做,于是见到白珝看清了自己仅仅是瞥了他一眼后的神情,就又转了回去,屈膝抱住双腿,轻轻啜泣起来。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混在浅浅呜咽声里的质问,让本还在思虑怎么面对顔光的白珝慌乱起来,彻底搅乱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和还未做好的的打算,一时间竟连手脚该往哪里摆都忘了,坐在原地愣了许久后才起身走到顔光面前,踌躇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如何开口,难道要开口道歉?可这事哪里是一句抱歉就能被原谅的,若不是有了些了解,怕是顔光此刻只想杀了他吧,眼看着面前顔光抬眼盯着他他,通红的眼眶里泪落如珠,满满都是无声的指责。
那眼泪就像是把利剑,直接扎进他的心里,瞬间生疼不已。
“我可以补偿你。”
对于情爱之事,白珝本就不甚透彻,就算是唯一一个走进他心里的颜非,他也只把那仰慕之情错当了倾心爱慕,而面对本来性子跳脱的顔光,现下却因为他的原因而露出了这般的神色与指摘,如今更是满心只有毁人清誉的愧疚与自责。
没成想白珝紧接着说的居然是补偿,顔光眼中硬挤出来的眼泪瞬间收放自如一般戛然而止,盯着白珝的同时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的神情不要变的太快。
“你要怎么补偿?”
自以为是顔光已经愿意接受自己的致歉,白珝丝毫没有犹豫的转身将顔光放置于山洞口的佩剑取来拿给他,手中持着轻剑递到顔光面前,眉头紧皱的严正说道,“你可以杀了我,我绝无二话。”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白珝会这么做的顔光,愣愣的保持着抱膝坐在草铺上的动作,甚至忘了起身,颇有些艰难的回过神后,顔光心中原本已经被自己消磨掉的气愤瞬间又燃起并翻了几番。
你的骨头是黄金还是宝玉?你的血可以解百毒还是能延年益寿?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更何况我还指望着你带我离开这破地方呢,那什么浮漂我根本不会做啊!杀了你我要怎么办?在这里跟你陪葬吗?!
顔光皱着眉撇了撇嘴,呜呜哭的比刚才声儿更大了,他这回是真的被气到想哭了。
白珝这辈子见血见的多了,但却完全不会应付别人的眼泪,顔光这个样子更是让他懵的有点大脑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杀了他都不足以泄愤吗?手足无措的看了顔光许久后,绞尽脑汁苦思了半晌才又磕磕巴巴地挤出来一句,“你别哭……”
哪知这一句话简直犹如将顔光心中的憋闷开了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越哭越来劲,哭声也越嚎越大。
那天晌午,顔光哭的相当认真,直到嚎得连自己都没力气了,嗓子有些干哑了气儿也消了,这才有功夫偷偷去瞟白珝一眼,见他还戳在原地瞠目结舌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心想这场莫名其妙的云雨应当算是暂时揭过去了,好像没造成什么特别尴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