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还有闲工夫坐在这里钓鱼,大当家亲自出手啦。”随着沉重的脚步由远而近,一个六尺多高四尺多宽的球状物体出现在吕襄的面前,“砰”的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既然大东家亲自出手了,你有啥好担心的,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吕襄手一抖,飞起的鱼钩上饵食果然不翼而飞,他摇摇头,重新放上鱼饵,又把鱼钩抛回水里。“这都多少年了,你钓上来过几条鱼?二当家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在这里钓鱼嘛,被他看见,还不把你皮给扒了。”原来还有个人跟在那个球状物后面,因为体型相差太大,直到肉球摊在地上才现出身形。“崔老,你也来啦。”吕襄站起身来,收了钓具,把空空的鱼篓拎在手里“走吧,进去喝茶。”“三位大人,茶水已经准备好了,里面请。”一个面貌俊美的少年把三人迎进花厅,花厅正中摆了一张方桌,四边各放一张椅子,朝北的那张特别宽大且粗壮,显然是给那个体型异常的胖子准备的。“魏掌印要等朝会散朝才能出宫,请三位大人稍待一会儿。”少年边说边给三人上茶。他把煮好的热茶倒进茶盏端给吕襄和崔姓老者,又拿出一个大碗,倒了一碗凉茶递给那个胖子。吕崔二人吹着茶盏慢慢品,胖子却是端起大腕“咕咚咕咚”一阵牛饮,“还是这个痛快。”放下腕,胖子抹了抹嘴,“小福,有啥吃的没,咱饿了。”“魏掌印吩咐了,不能给袁大人准备吃食。”
“小福啊,你学坏啦,咱白疼你了,你打点宫里那些姐姐妹妹们的胭脂水粉,可都是老袁我给你张罗的啊。”小福俏脸一红,刚想开口分辨,“胖子,你就别为难他了,二当家的亲口吩咐,他还能抗命不成?”崔老替小福解了围。小福对着崔老轻轻躬身表示感谢,然后走到袁胖子身边小声说:“小福给袁大人准备了些糕点,袁大人走的时候带上。”“哈哈,咱没白疼你,下次给你弄点馨香阁的凝春露,让你在几个娘娘面前也长长脸。”袁胖子习惯性伸出手想拍拍小福的肩膀,“嗯哼”吕襄咳嗽了一声,袁胖子手一抖,绕回来假装挠了挠自己脑袋,心里连说:“好险、好险。”小福对袁胖子的动作无法理解,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老崔,大当家的为啥从兴庆调了三队人去安南?安南被人掺沙子了?”袁胖子赶紧转移话题,小福看见他们开始谈正事了,告罪一声退出花厅,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崔老从腰间拔出一根烟杆,点上嘬了两口,悠悠的说道:“大当家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正办差的只有一队人,二队监视一队,三队监视前两队,一不知二二不知三,一队遇到麻烦二队会暗中协助,而三队无论何种情况都不会出手,只负责记录全部经过。”吕襄在一旁笑了一声:“安南府郎官年纪不小了吧,是不是开始打算颐养天年了?”说道颐养天年四个字的时候,吕襄语气转为冰冷。
“吕襄,你杀意这么重,这辈子都别想钓上鱼来。”吕崔袁三人赶紧起身行礼“见过二当家。”原来是魏慎已经到了。“坐。”魏慎在朝南的主位坐下,对右手边的吕襄接着说道:“你又在我的池子里钓鱼了吧,里面可都是永年的心肝宝贝,你不怕她把你胡子揪下来?”吕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强装镇定“这不是没钓上来嘛。”“哼,你要是钓上来一条,咱家就砍你一只手,钓上来三条,就砍你两只手加一条腿。”“要是钓上来五条呢?”袁胖子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就只能跟咱家进宫当内侍了。”魏慎的目光朝吕襄下三路瞟了瞟。“哈哈哈哈…咳咳…”崔老抽着烟呢,笑得一口气不顺把自己呛着了。
“袁刚,你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放着皇上御赐的六月春不喝,只知道灌你的大碗凉茶。”“咱喝不惯烫的。”袁胖子委屈的搓了搓手,像个四百斤的孩子。“崔闵,你…年纪大了,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魏慎对崔老还是很客气的,毕竟他在先帝时期就已经执掌探堂了。“好,老朽听二当家的。”崔闵可不敢在魏慎面前倚老卖老,把烟杆在自己鞋底磕了磕,收了起来。边上袁刚扯了扯吕襄衣袖,悄咪咪的问道:“二当家的刚才在宫里受气了?全撒我们身上了?”吕襄只当没听见,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二当家,可不敢触这个霉头。魏慎瞪了袁刚一眼,袁刚赶紧闭嘴。“镇南王又上书请陛下立储,中书、门下有不少老家伙跟着附和,连御史台都有出班附议的。刚才陛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差点拖人出去廷杖。”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魏慎一来就就把吕袁二人臭骂一顿,源出于此。
“陛下春秋正盛,没必要这么早立储吧,再说这是陛下家事,哪轮得到做臣子的说三道四?”吕襄提出疑义。“陛下也是这么说的,被黄门侍郎彭锦以‘天家无私事’顶了回来,又说什么储君是国之根本,根本不立,国不得安。陛下当场破口大骂,‘国哪里不安了,你认为朕是无道昏君?巴不得朕早点死?’叫人把彭锦拖出去杖责二十,一众朝臣有的为彭锦求情,有的指责彭锦惑乱朝堂,不同立场的大臣们彼此攻讦,乱糟糟的犹如市井之徒吵架,哪里还有半分朝廷的体面,好好的朝会闹得不欢而散。”魏慎想到嘉泰帝回到紫微殿一口气摔了好几个摆件,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请长宁公主回来宽慰一下她这个当皇上的弟弟。“嗤嗤嗤…”袁刚在边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这朝会就是这么开的,咱去咱也行啊,咱嗓门大,吵架咱还没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