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老了，就一个瞬间，墨淡了，纸黄了，莹莹的白光消退了，画中的亭台楼阁都在消失，只有奶奶拿着两块红色的盖头，无声抽噎着。

修行者免除俗礼，也不需要领结婚证，现在更是一切从简，拜过了长辈，就算礼成；但修行者也有自己的约束，苗凤红，柳余芳摸索着写下自己的名字，黄颜也写下了“花奚庞”这个别扭的名字，这是从母亲那边算起的，他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火盆中，三人的名字逐渐化作飞灰，会不会飞去幽冥，黄颜不知道，但黄颜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降临，他的肩膀微微沉了一下，一张幕布，隐隐约约笼罩着这里，阳光变得朦胧，是深秋的滤镜。

仪式还在继续，一个水碗，三人依次滴入血液，一张红色符纸落入，一股白烟立刻升腾而起；祖母绿的火焰，像鬼火，却要比鬼火有生命的多，活跃的多，如初春的小草，用自身稚嫩的生命力和世界打着招呼，似乎在说：您看呐，我多么强大——

恍惚中，黄颜看到了轮回，看到了小草的一生。

玉石清脆的撞，黄颜猛的惊醒，烟雾已经散尽，是卢姨拿出一支玉笔，轻轻敲击玉碗；碗中只有一小滩朱红的墨汁留在碗底，团成珠子，调皮的转动着；卢姨小心的伸出笔尖，笔头没有客气，一口吸尽了墨汁；卢姨也没有停顿，手腕轻转快速在三人的眉心留下印记，每人点三点，一个呼吸，九点点完，墨汁也正好耗尽。

黄颜突然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抓着两女的手，就像抓着自己的手；更好像多了一双不同的鼻子，他竟然从自己身上闻出了松柏的味道；心跳声也是古怪的，它变成了一种三重奏，层次分明，各有千秋却又能协调如一，非常动听，让人迷醉。

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一时只觉得心中空空，无尽的孤独搪塞在其中。

他还没来的及回味，苗苗就松开了他的手，先是摸了摸头发，接着仰起头，笑着扮了一个鬼脸后，就跳起了小狗圆舞曲，乐傻了。

“苗苗？你能看见了！”黄颜被她的开心感染，也为她眼中的光彩惊喜。

“颜哥哥——”

卢郦轻轻的呼唤，黄颜自然转身看向左侧的佳人，苗苗却急了，抓着他的手就一阵地动山摇。“不要——，哥哥看我！”

卢姨喘了一口气，看着打闹的孙女，笑的很慈祥，眼神有着别样的温柔，只是汗水渐渐的变成黑色。“我要回画中躲消停了，今后，你们就是最亲近的人了，明天就走吧，去南方，去万象山脉，小象城。”

她的整个身体都化作了墨汁，轻飘飘的飞入画卷，任由画卷风中飘动，她依旧只在画中留下一支笔和一个承墨的玉蝶。

“奶奶？”从大喜到大悲，两女都树在了原地，没有等到回应，只感觉到了黄颜的眼泪，她们懂了，眼泪瞬间崩溃。

“奶奶——你不要苗苗了吗？”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