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钱小子不能收……”

“无妨，你收下！”那青年加重了语气，“我从来没见过你这般人。”

“二公子！”那车夫不满道。

“啊，我该走了，小兄弟万万保重！”青年神色有些落寞地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鞭，绝尘而去。

小少年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鞠躬，默念：“谢谢啊，单纯的公子。”

他转过身，再次拖着小乞丐的腿往远处走去，边走着还大声念叨：“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今日小子就要教育教育你！”

他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变成了跑的，被他拖着的小乞丐发出了货真价实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眨巴着眼睛，一种怪异感从他们心底升起。

很快，一个喝茶的大爷喃喃：“好久没有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孩子了。”

“是啊是啊……”

此时此刻，已经跑远了的小少年在一处破庙门口停下了脚步，他拍了拍手，嫌弃道：“旋归，你长胖了！亏得我力气大，不然都拖不动你。”

“秦，秦哥，你真是我亲哥……”小乞丐口吐白沫，“你这是要拖死我……”

“哪有，遇到石头我不都绕过去了？”小少年吐了吐舌头，美滋滋地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再说了，钱不是到手了吗？咱也没什么损失。”

“你当然没损失！”小乞丐爬起来，指着自己的脸吼道，“对，你是绕过去了，把我的脸往上摔，全撞我头上了，全撞我头上了！”

小少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要不，多分你一成？”

“多分我三成！”

“旋归，你不要太过分，古人云：‘福莫大于知足，祸莫大于贪欲’……”

“我去你妈的古人！”

秦朝，十六岁，在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流浪。他对自己的家庭的记忆已经很模糊，有幸记得自己有个妹妹住在二叔家，有个哥哥被拐子拐了。

时间可以洗去很多东西，哪怕是最亲的人的容颜。

但有些东西，秦朝每天夜里都会想一遍，所以从不曾忘却。

比如，母亲每晚睡前会在门口挂一盏红灯笼，哼着她自己编的儿歌到深夜，睡着了也不熄蜡烛。

秦朝也习惯了点着蜡烛睡觉，尽管他不怕黑；

再比如，他的父亲说，他之所以叫“朝”，是因为他们希望他此生如朝阳一般耀眼。

父亲是教书先生，希望孩子可以金榜题名，仕途上大放异彩……每每想到这个，他不免要伤怀，安慰自己：事与愿违的事情多了，不必再提。

秦朝是流浪三个月后遇到的小乞丐，那时候小乞丐正在和野狗抢一个包子。

秦朝大怒。

秦朝冲了上去。

秦朝抬腿就是一脚。

“和狗抢东西？过得再落魄也要体面！古人云——”

“你有病啊！”小乞丐放弃了包子，一拳轰过去。

于是，一段美好的友谊，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