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威教授又一次驳倒了霍华德教授的观点之后,李斯年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他想给霍华德教授帮帮场子,先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也好有利于开展关于自己的毕业论文的话题。
“抱歉,两位教授,打扰一下。”趁着二人沉思的间隙,李斯年插嘴道。
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立时吸引了两位教授的注意力。
坐在李斯年旁边神游的布雷迪也被他这一突兀的插话惊呆了,他习惯性的向沙发旁边挪了挪,深恐被好友不知好歹的的行为所波及。
李斯年没等霍华德教授训斥自己,继续说道:“我刚才听了二位教授的讨论,对您二位的深厚学识感到非常钦佩,杜威教授刚刚提到的观点对我也很有启发性。”
恭维了一番之后,李斯年说道:“不过,在仔细思考之后,我似乎发现了一个小问题,不知道我理解得是否准确,还请您二位指正。”
听着李斯年开始的话语,霍华德教授还撇了撇嘴,以为这个学生只是想要奉承两句而已,但是听他后面煞有介事的说要请教,才来了兴趣。
在霍华德教授的印象之中,李斯年这位学生简直就是华人学生中的异类,或者说是败类。
受米国对华政策的影响,最近这几年来哥大求学的华夏学子也有不少,但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埋首于书海,无论昼夜,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以求回去报效祖国,霍华德教授对这些人也是十分欣赏的。
而李斯年这个学生则是完全相反,逃课打架都是家常便饭,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每门课程也基本上只能做到将将及格而已。
课堂上能看到他没缺席就不错了,可从没见过他说出请教问题的话语。
霍华德教授此时已经认定李斯年是在装腔作势,哗众取宠了。
而杜威教授却尚不清楚李斯年以前的为人,他还以为这是霍华德教授的得意门生呢,于是他向李斯年点头致意,说道:“哦?请说,我们一起探讨一下,我也很愿意听听你们年轻人对于这篇论文的看法。”
李斯年说道:“我刚才听二位教授是在讨论实用主义哲学在学校教育方面的具体体现,我以前就拜读过杜威教授的文章,您提出了‘学校即社会、教育即生活、学生为中心、从实践中学习’这些观点,深刻的揭示了教育的本质,这些都和现行的陈旧的教育观截然不同,我认为是十分先进和具有积极意义的。”
这四句话是杜威在后来的着作《民主与教育》一书中对于自己的教育观进行的总结性的概括,尤其是后面两句此时还没有被精炼出来,现在被李斯年不经意的抛出来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
杜威教授点了点头,说道:“你倒是对于我的教育观点总结的很好,‘学生为中心、从实践中学习’这正是我想要表达的。”
听到夸赞的话语,李斯年更加大胆了,继续说道:“但是我对此也有一些不同的观点。”
杜威教授来找霍华德教授探讨,就是想听一些不同意见的,从而完善自己的理论,这时听到李斯年的话,兴趣大增,鼓励的说道:“是吗?愿闻其详。”
李斯年说道:“我认为教授您的理论虽然具有颠覆性,但是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如果过于强调以学生为中心,可能会导致教师的主导性被忽视。在教育过程中,教师的作用不仅是传授知识,还包括引导学生、塑造其价值观等。如果过于强调学生的中心地位,可能会削弱教师在教育中的引领和塑造作用。”
李斯年的一番话正是刚才二位教授所争论,却又没有辩透的话题,此时被他一语道破,顿时让杜威教授刮目相看,更是使旁边的霍华德教授以及布雷迪二人目瞪口呆。
布雷迪心想:“昨天你小子还在和我胡诌曲解杜威教授的教育理论,今天怎么就说的头头是道了?难道是昨天的那顿酒起了作用?”
正在布雷迪想着是不是今晚也去Irish Pub大醉一场的时候,李斯年继续说道:“至于从实践中学习,就是说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样做很容易陷入就事论事的局限,从而可能忽视引起问题的更深层次原因和背景,从而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随着他的话语,杜威教授不断的点头,甚至拿起桌上的钢笔,记下了两个关键单词。
李斯年见教授如此虚心,继续说道:“另外,‘从实践中学习’的教学方法也可能会忽视对于学生系统知识的培养。系统的知识体系是学生未来发展和创新的基础。如果过于注重实用和实践,而忽视了对系统知识的学习和掌握,可能会限制学生的长远发展。”
李斯年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观点,他继续批评了杜威教授提出的“教育无目的”论,以及他的教育理论当中一些过于理想化的空洞设想。
这简直是将杜威教授新发表的那篇文章批评的体无完肤,直白的话语连霍华德教授听着都十分刺耳,都感觉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这也不能怪李斯年,此时他的脑海中灵光不断闪现,嘴根本不受大脑控制,只想一吐为快。
不过大师毕竟是大师。
就在李斯年说完话,沾沾自喜的时候,杜威教授开始反击了,他一一回应了李斯年的疑惑与批判,并指出了其中的一些谬误。
李斯年也不甘示弱,继续发起新的冲刺,于是办公室内又响起了唇枪舌剑的辩论之声,只是换了两个人而已。
而目瞪口呆的霍华德教授和布雷迪二人却再也插不上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