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满眼都是古怪的黑。究竟有多黑?林朴觉得,说是时间也成了绝望的黑色,一点也不极端。
很奇怪头很痛,原因不记得了,脑子里只剩一个痛字。随手一摸,呃……有这么大的创可贴?揭下来脑袋凉飕飕,把那东西捏个遍,怎么好像是卫生巾……
空气是失活的,进老宅,下墓道,大体相类,有一种要找秋裤穿的冷感。气味还有一点恶心,像是汉江水和盛开的石楠花。
各种细小的响动,似乎许多人在耳畔密语,也像千万只多足虫在爬向耳朵。突然,这些响动彻底消失了,就好像发现林朴醒了。
断崖式的寂静的确让人不舒服,听到的全是自己的回音。
躺的地方很像清晨的草坪,用手一抓,却不是松软的泥土。硬了点,抠上来的东西叫人想到蜗牛黏液。
哪儿都不对劲,单单脑袋底下受用。温热,绵软,仔细一闻,有一缕苦苦支撑的香,像雨过天晴的茶田。这香气让他化成了婴儿,想要再次暖暖成眠。身子一扭,扑在这东西上寻摸触碰——像是个人。他回忆起了那样的快乐:晒了一下午的被子里藏着阳光,扑到上面揉呀,捏的,特别舒服。
脑瓜子的疼啊,便就忘啦。
一坐起来,全身的肉都嚎叫。正宗的撒尿牛丸,听说要捶打3万多下。林朴现在就想撒尿。
摸摸裤子口袋,手机还在。点亮一瞧,屏幕裂得跟蜘蛛网似的,侧面一看像个香蕉。
电量19!揪心。
只当手电用吧,也能撑很久了。
打开补光灯,四下照照,如身处大雾中,能见度约有1米,其他地方都是黑的。
往身后一照,登时醒了脑子,也吓到了脑子。
要是别的女人,他可能会琢磨很久,但这个女人,她的名字将如启明星,划过他记忆的万古长夜。
余长愿,余美人。
一有空闲就来找他玩的女人,她不是第一个,不是最后一个,是最特别的那个。
“玩”字有四种写法。
第一种,左边一个王爷,右边撒钱。
第二种,左边还是一个王爷,右边是一个跪伏的人,背上装着好吃的。
第三种,右边是一个坐在床尾凳的女人,翘着脚尖,丝袜里透着红趾甲,趾甲边缘挂着尖头高跟鞋,要掉不掉的,来回荡漾。左边姓王的邻居,心痒难耐,抓耳挠腮,不停喊着:好姐姐,你到底是给我不给?给我不给?给我!哈哈哎哟~玩我她!太不是人了她!
第四种……
第二天呐……
咳咳。
长愿不一样,她从来不这个样子跟林朴玩。
每次来,逛街、吃饭、闲谈,也会一起打游戏。
这几年还会给他收拾房间,下厨房做好吃的。但你要说发展点更先进的,眼下更时髦的,像什么噗叽啪,乖乖站好,床单滚~小车晃~钻小山一天一夜不回家……那都没有。
这样清淡朴素的玩耍居然持续了十年,多么的特别。
跟无话不谈的好兄弟颜怀信,也就这般相处吧。
有时林朴也纳闷,捻着兰花指,牵着绣花针,自顾自怜:诶?你说,她到底图我点什么呢……
这次长愿来,不一样,跟他钻山了,去了一个离两人出生地和生活地都很远的地方。不过是三个人,叫上颜怀信,一同游览神农山。另一个不同,是更加关心他的情感状况了:最近谈没谈女朋友呀,相处得怎么样啊。
林朴觉得她这次来很急,好像……家里催婚了?不至于吧?她才刚23岁,研究生研究了还没1年呢。再说,催也催不到自己这来啊。那些年,一个生活不安定,一个要上学,两人就这么默契地相处,谁也不提再向前一步。过去觉得小学就够超前了,现在说实话,幼儿园小朋友都比他俩早熟。
林朴说,要是你问我,那肯定是没有,一直啖参。
长愿觉得奇怪,什么叫“我问”?这种事还能有双重标准?
“那是,不止双重,好几重呢。要是那浓妆艳抹的姑娘来问我,我得往海了吹,知道么?这几年处的对象都能武装一艘航空母舰了。现在还有大把的漂亮女孩等着上舰呢——不要IOS啊,有苹果税。”
长愿眼里兜满了欢喜,看向他时,又只是收敛地一笑。
这个人么,长着甜妹般漂亮的脸,却甜而不腻,不奶也不油。他的线条、轮廓当然不是女生那样柔美的,和所有帅哥一样,棱角分明。帅的气息是天才画师大写意的手笔,寥寥几笔便定下了基调。随便一个余光捕捉到他,都会被强烈吸引,就算下一秒地震,也要看上他两眼再走。
他的头发清爽而随性,无有烫染,保持天然。身上没有任何饰品,耳朵、脖子、手腕,干干净净,跟他的职业好像并不匹配。身材也好,整个人玉树临于风,堤堰临于岸,英气斐然。
最难得的是,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很帅,不自恋,也不因此骄傲。
对长愿个人来说,他更像风,一阵没来由的风,不知来处归程的,自由自在的风。推开夏日的窗,林立的高楼挤在一起,山一样压在落日的肩头,红的、黄的霓虹一盏盏亮起来,躲在灰蒙蒙的霾后头。黄昏也不减闷热。车流嘈杂,街上的人群匆忙,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交谈也听不出彼此。忽然间风起,吹乱心的痕迹。若是有风,便不是市井,是橘色的树海,是最美的人间童话。他是城市荒漠里,海的颜色。不说话很像天上无法企及的明星,可是男明星么,没有他这般干净。
林朴奇怪她怎么不接下茬,“还有几重呢,你怎么不问了?”
她笑着说:“一重就航空母舰了,不问了,怕问出事故来。”
“天下的女人要都像你这么懂事多好啊,那样我还能多带一艘。”
“你还是那么谦虚。”
她投过来的目光,她笑着的眸子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是眉目传情?
一段时间后,她的耐心耗尽了,阳光的情绪忽而一转低落,低着头像在和一级一级的石阶倾诉,“现在每一天醒来,都觉昨日一枕黄粱。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的学识又增加了,我的项目在推进,但都和为了填肚子的三餐一样,味如嚼蜡。每当我在同一张办公桌坐下,到同一间实验室和同样的人打招呼,都会一阵恍惚。我真的是我吗?20多年,从我蹒跚学步到今天,什么都变了,过去抓不着也找不到,似乎是一场只有我知道的梦幻。除了你,我找不到任何佐证。仿佛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仿佛才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可是时间就这么一眨眼过来了。这几年我们相处的时间也日渐减少,连你这颗星都在加速红移。”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
她着重强调了一个“又”字,是哀婉的语气。原本这是一首豪迈的词,却被她拿来哀叹轮回之苦。
“是啊,世界就那么大,些许几个人,反复二三事,千年万年也是如此。原以为,‘梳洗罢,独倚望江楼,斜晖脉脉水悠悠’是古时的常态,现在才知道,从来像我们这样的,才是另类。”
她感慨完了,就觉得头上一轻,明明无风,太阳帽却被掀走了。
“咦?”长愿刚转头要问,看到林朴不知何时脱了上衣,露着玉璞一样白皙的身子,一手拿着自己的帽子,一手又来扒自己的衣服。白花花的肩被他扯得露在外面。
“干嘛啊……”长愿把衣服拉回去,“这里不是日本,没有天然汤浴吧。”
“有的。”他还望着长愿的肩,舔舔嘴,心里发出渴了的声音,“心中有汤自然能浴。”她并不热衷炫耀自己四万年一遇的身体,因此林朴也很少得见她美丽的仙躯。吹弹可破并不是夸张的手法啊,这个女人娇弱的肩儿,白皙灵透到可以看见骨头,着露水的白玉兰一样,惹人生出想要保护的冲动。
“十年了,你终于暴露本性了罢。”
“Nonono,大小姐,最好不要这样评价我,因为我们也可以反过来看:十年了,你才终于让一个男人暴露了本性……”
“……”她的拳头已经硬起来了。
“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重说一遍吧。”
“……”
长愿捶他一拳,“你就惦记扒人衣服了,干什么,至少找个没人的地方。”
“不是不是。”林朴摆摆手,又指向自己的脑子,“我总感觉不灵光,少穿一点,WIFI信号会好一些。”说完有些后悔——诶?她刚才好像提到“没人的地方”是吧?我应该带她去那种地方啊……
“……”
长愿无语地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弯下腰,捂着脸笑。
我跟你一丝不G就心有灵犀了是么?
“神经病啊,什么脑回路。”
是在弯腰笑,但也趁机从指缝偷偷瞄他。其实,她也很少见他穿跨栏那一类,因此并不知道他有如此自律锻炼才能得到的身材。可能并不宽厚,但充满着肌肉线条的美感。
男孩子的胸肌是这样的么?那么其他地方呢……这样胡思乱想着,视线悄悄下移,正观察得仔细呢,不知哪里飞来大鸟,在眼前晃呀晃的。长愿烦它,随手拨开,却反被捉住了。
“诶?”
那张漂亮的脸歪下来,探寻的视线打量着,不解的声音故意发出。
“大小姐,我不用跟踪调查都知道,追你的人肯定不少吧?你怎么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什、什么意思,我只是在笑啊。”
林朴看看手机,“已经过去3分50秒了,你要是一直在笑,我不送你,别人也会送你去六院吧。”
“是、是嘛?有这么久?”她貌似不好意思,看到他眼中深藏的笑意,忽然嗔道,“能看别人笑4分钟的,也是精神病痴汉吧?”语气转而小兔子一样纯洁活泼,“哎呀,阿信到哪去了,咱们追上他吧。”
林朴没跟她逃跑的步伐,那个长发及腰的美人慌慌张张的背影,真像宫里刚逃出来的公主。他双手拢着声音,喊道:“我不介意承认自己是痴汉,反正遇到大小姐你的,都会变成痴汉。不过据我所知,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都有良好的教养,是不会邀请一个痴汉同行的。”
长愿回头,看见一排好奇的目光,头皮都麻了。这个人完全不在意影响的。
“我不是富贵人家的”几个字刚要脱口,转念一想,不行,据此人以往恶行,必定要吃亏。这要是说出去,会惹路人哄笑的。
“没让你同行,你可以跟在后面。”
“你说的——我这可是奉旨尾行。”
长愿默许了,等了会儿,却见他仍是站在原地。
“过来呀。”语气里的纳闷大过不耐烦。
“废话,你转过身去呀!你见过光明正大尾行的么!”
还是惹路人哄笑了,长愿想头皮不麻都不行,怎么都得让他过关。
“过来吧……”长愿撇了下嘴角,又招呼他过来,暗示他可以收场别闹了。
“好容易尾行一次,不让我爽一下吗。”他仍然坚持。
路边有个人坏笑着,起哄:“让他爽!”
长愿被误解而委屈的样子,小拳头掩饰在嘴边轻叹:“他都爽了十年了……”
不要脸自然就没法丢脸。
路人张着大嘴尴尬,林朴咽咽唾沫也是惊愕:什么时候会栽赃陷害了,学坏了这孩子,我可是连你的手都没正经牵过,哪里爽了。
林朴义愤填膺:“好么,10年前我才13岁,就会尾行了?我也太早熟了吧!你让人尾行了10年,不知道报告家长,傻丫头哇!”
长愿被动地随着路人一起笑。
“就是一二三木头人呀,”她捂着脸,背对着林朴了,“勉强带你重温一次吧。”
“好了吗?”
没有回应。
“咦?”
长愿疑惑地转身,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要晕过去。
太近了!
她和这个可爱的男人几乎要脸贴脸,胸贴胸,热浪一浪又一浪,场面堪称香艳。
直到开始粗喘,她才意识到已经屏息很久了。
“什、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听见动静。”
“已经观察你好一会儿了,无拘无束地看了个仔细,还真是挺爽的。”
她有一些面热,都给他看十年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次太近了,想象他眼睛贴着自己的身体飞行,她的心就一阵颤抖。
“今天穿裙子多好……”他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本来想穿的,但怕某个心脏弱真君激动得昏死过去。”她也是一样的语气。
“你一向是体贴的,不过在这种事上,不必过于怜惜我——带上底裤就行。”
“不。”她微微昂下巴,眼里是坚决和倔强。
她是不要穿裙子?
林朴换了个思路。
“裤衩也行,也算有底线。”
她眼前一亮,只是转眼珠思索了一下,没说话,但还是刚才那个姿态。
“……你这个风格,我几个心脏也不行,也得昏死过去,知道吗。”
她忍俊不禁,轻声埋怨:“你不是最爱幻想这个……”
“我们——!”他激动得几乎要方寸紊乱,“不是!那就像猜灯谜,是一个猜测想象的过程,我们享受这个。你直接谜底怼脸,我要能笑得出来,我是变态,知道吗。”
她笑笑,想了想:“那我要笑得出来呢?”
“……”
“流氓莫问出处。你要能笑得出来,那报警的就是我了。”
她捂着嘴大笑,看着他明如秋水,干净无邪的样子,忽然温柔地低声说:“回去就给你猜灯谜——好吗?”
林朴心里直挠头:这不对吧?没解锁VIP就给VIP奖励?有这好事?
但看她不像玩笑的样子,也认真了一点,悄悄说:“哎……说真的,刚才都是场面话,哪天给我一人儿开个专场……”
她的脑子忽然涌入许多奇奇怪怪的场景,越想越心惊肉跳。
必须要制止自己,于是突然劈头盖脸的:“帽子还我。”
大概是太剔透了,她的脸藏不住秘密,有一点粉都会张扬地浮上来,很难不被注意到。她要夺回自己的帽子,帽子却仿佛铆在了他的手上。愕然抬头,对上他忍俊的目光,意识到他在使坏,并且脸颊上轻微的发烧被他发觉,而自己那些奇怪的想象也被他看穿了。不安使那一团粉烈烧成了红。她也不想这样的,但在这个人面前,脸蛋子就是这么不听话,不争气。
“还、还我帽子啊,狠毒的太阳都把我的脸烧坏了!”虽然是责怪的语气,但她羞红着脸,耷拉着眉毛,委屈地压弯嘴角,虚心又底气不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模样倒很是可爱。
他知道她急需帽子遮掩,来找回冷静和安全感。他想要主导这份情绪。
他越是喜欢越不要给她,玩味地瞅着她,像拉锯一样,将帽子递过去一点点,在她情绪获得一些放松的时候,又把帽子拉回来。这种猝不及防的捉弄使她心跳更剧,脸更加红。直到她难过到发毛,要放弃了,快要哭了,他才双手奉上。
一种久违的舒适和安心,从头顶一直浇到脚心,伴着某种奇怪的电流,给予她难以言说的感受。她不理解那究竟是什么。
“好香啊……”他凑过来,轻轻嗅着,故意压低的声音像是别有用心。
她撇了一眼。
“我是说帽子……”
她握紧了拳头,眼中冒火,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前所未有的严肃,“喜欢可以直说,送你。”
他听出了弦外之音,但莫名其妙犹豫。
“免费的哈?”
“免费,对你免费,永远对你免费……”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般绵绵温柔的声音,像是有诉不尽的情意。
一个女孩子主动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明牌了,甚至是主动兜售自己,可想而知,她是鼓起勇气的。
他既收到信号,只要抱住她,说句“我不要帽子,要你”或者“我要连人一块送”,后面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以她的判断,这个人不是傻子,可是,他却无动于衷。
“要吗,不要我可走了。”她不明白,像自己这样打着灯笼难找的神仙人物,究竟有什么可犹豫,因而眼中充满失望和愤恨。
她甩下他,大步往前。
“喂!”
“晚了!”
“不是,你东西丢了!”他望着她侠客般潇洒的步子,在后边喊。她还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没丢!”
“丢了!”
“我还能丢什么!”
“你的心落我这了。”
“……”
她拧着嘴角,看Hentai的样子,嫌弃到要吐。
“太土了!”
她原地等他赶上来,看他小心翼翼捧着什么,抬眼一看——空气。
换成别人早挨打了。她眼含愠色,往他手中一拍——
“哎?”
一朵不知哪来的荷包牡丹神奇地出现在他掌中,这玩意儿也叫滴血的心。
“还真是心落你这了……”她微微摇动身子,像某种温柔甜蜜的慢摇——很少见她忸怩。
“没骗你吧。”
她把花放到嘴边嗅了嗅,轻轻点头。
“答应我,你不可以恨我。”
她随口应了个“好”字。
“唉,要你应一件事,就那么难吗?”他叹气,伤透了心的那种。
“我不是答应了。”
“我想你完整地说一遍‘我不可以恨林朴’。”
她有些奇怪地回看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好奇怪,虽然没什么变态的字眼,但我想了想,我应该说不出口。”
“求你了。”他像个孩子摇晃她的胳膊,眼巴巴乞求着,“你就对我心软一次吧。”
她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值得这般坚持和乞求。不过……她是乐意宠他的。
桃花眼配剑眉,甜、美,可爱,笑起来勾人,又不缺少男子的英气。最让她在意的是他的睫毛深黑且浓密,这样就天然带着眼线,而末尾的几根,古建筑的飞檐一样,平直地拉出去一笔。有谁是天生自带眼妆的啊。这样可爱的男孩子来求,她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力气。
“嗯……好吧。”她清清嗓子,心中预演几遍,结结巴巴说出口,“我、我不可以……恨林朴……”
“好羞耻啊……”她有些脸红,同时感到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在心底缓缓地淌。这次她同样难以理解那究竟是什么,但奇怪的,她居然觉得那里面可能含着小小的快乐。
她迷惑地看向林朴,这个人,有一些狡猾,是否在暗中对她下蛊?
“来拉勾。”他盛情邀请。
“幼不幼稚。”
他的手指纤细匀称,好像一根根玉筷子,摆出拉勾的手势,宛如一朵珍稀名菊瑶台玉凤。其实,男孩子好看的手指对女生同样有巨大的杀伤力,只是她当下装作不在意,随手拍开了他的手。
“你看,不幼稚就不跟你玩了,我找大班的去,大班的小姐姐都一水儿的成熟。”
“嘴贫。”
既然他又把手伸过来,她便装作不情愿,提出了一个小小要求:“我也想听你亲口说‘我不可以恨余长愿’。”
没想到他居然很轻松,顺畅平常地说了出来。甚至,他还多加了一句“永远不会”。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切。过去的林朴,她可以百分百确定是真心,这几年由于接触渐少,她也只能给9分,剩下1分就在“他习惯了油嘴滑舌”和“真情实感”间摇摆。
她情愿还是不情愿地伸出了小指。
原本以为拉一下就完了,哪料到,刚跟他勾搭上,他便用力往他那个方向拽,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要跌向他的怀抱。那白花花的景象让她眼晕。在一段手忙脚乱的惊心之后,她拉扯不过,心脏狂跳,打算弃疗,任由自己倒进他的怀抱。这时,他又用一只小指的力量骤然稳住了她。
太激烈了。她感到心慌和尿急。更重要的是,她全力陷入遐想时,他刹车了,让她一阵落寞。
“长愿,你怎么了,生病了么?怎么软绵绵的,稍一用力就往我身上飘?”他此刻极度温柔的关怀,更显“无耻”。
“不只是我呢,你再用点力,我全家都得往你身上飘。”
她挺着发红的脸,愠色中带着喜爱。
他又附到耳边,很温柔的,来说悄悄话:“那边不远就有个厕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