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上去,面朝前坐啊?那样太不文雅了吧?”
“切,文雅了可不安全,坐稳就行。”
陈吉就依言跨上去,面朝前坐在后座上,待陈吉坐稳了,德鹏才蹬着车走。陈吉在后面双手紧紧环住德鹏的腰,感觉全世界没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人!
“你拎着鸡蛋骑车,还来的这么早呢。以后不能一手提鸡蛋一手骑车了,不安全。”
“不要紧,来晚了怕你饿,一下班就赶紧来了,办公室同事还说我是恋爱专家,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那你就在食堂里吃了再来。”
“怎么可能呢?”德鹏说,“对了,你不是说你饿了吗,你包里有没有放几块糖,饿了赶紧先吃上。”
“放了,不用吃,知道你马上来,还没饿到那个程度。”
“随身带糖的习惯一定要保持,以备急需。万一哪天突然犯了低血糖,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可就麻烦大了。”
“知道了。刚才李蔓看见我拿鸡蛋回去,不用问她就知道是你送的,还说,你男朋友一来,你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啊。”
“伙食不能糊弄,我早上中午在食堂吃,伙食挺好的,你一个人的时候也一定要好好吃饭。”
“我吃的挺好的,你一来济南,我不光伙食水平上升,生活质量也直线上升。”陈吉说,“咱俩从在天津认识开始初恋,到现在济南相汇,中间分开了四年半,感觉过去天天都是相思,如今才算是真正地和你谈恋爱了。”
“咳!”阳德鹏长叹了一口气,腾出一只大手握住腰间陈吉的小手。
陈吉真真切切地感觉,自从阳德鹏调回来,物质生活的改善倒在其次,最最实在的,是依靠与心爱就在不远,随时可以见面可以触摸,不是单单存在于思念和向住之中的抽象概念,幸福自不用说。
凤凰山路每一家小饭馆和街边店,还有路中间的临时小摊,卖的大葱牛肉包子、葱油饼、各种荤素炒菜配米饭、切馅猪肉三鲜馅的水饺,没有一样不是他俩的喜爱。
他们在马路中间的小推车上称了十元剔骨肉,到路南头的单县羊汤馆,要了三个五香烧饼和两个麻酱烧饼,每人一碗撒上胡椒粉和香菜末的羊杂汤,坐在临街的桌前吃起来。德鹏最好这一口,陈吉也说是人间至味,又吃个肚儿圆。吃完两人再骑上车,往厂大门西北方向去,那里有个火车道,很少人来人往。把车停在一边,两人手拉手边走边说话,夜越来越浓,也冷得很,阳德鹏把陈吉送回宿舍,自己返回科技院。
到了周六,德鹏一早过来,接了陈吉去凤凰山路吃早点。这些天,他们把济南的早点小吃也几乎尝了一遍,油旋、酥糖饼、麻团、红糖炸糕、放葱姜蒜香菜酱油香油辣椒油的咸豆腐脑。陈吉喜欢站在早点摊边上看现场制作鸡蛋包,看那老板将炸得刚好鼓起的面胚捞起,用筷子在中间挑开一个口子,打入一个鸡蛋,再放入油锅里继续炸,炸定型捞起晾凉。等撕开焦黄起酥的外皮,里面黄澄澄的溏心鸡蛋,油炸的面香裹着蛋香,配一碗豆浆,绝了!
青阳的油条论根卖,天津和济南的油条论斤卖,吃来吃去,陈吉还是爱吃青阳的油条,她嫌天津豆油和济南花生油炸的油条颜色浅,炸得轻,吃起来软软的,不如青阳的菜籽油炸的易上色,而且炸得老,好看又香脆,外酥里软。不过德鹏说,济南的油条也好吃,面里加了盐和小苏打,有独特的香味,软软的泡在豆浆里,吸汁多,一口咬下去很满足。
吃完早点,他俩坐43路到省委二宿舍下车,那里有家熟食铺,买上一卷苦肠、一个酱猪蹄,带到表婶家中午一起吃。陈吉做午饭捎带帮着打扫卫生,阳德鹏与表叔聊聊工作,吃过午饭俩人就回来。
林叔和洪叔家不再用频繁地跑了,悦悦和邢波的功课,陈吉也顾不上了。陈吉有点惭愧,然而业余时间全都与德鹏粘在一起,谈恋爱都不够,哪还有心思和时间去辅导功课。好在小舅家与庞大姐家无一人表示半点不满意,见面根本不提及辅导的事,给予陈吉相当的理解与包容。
从表婶家出来,两人坐上18路大辫子的无轨电车经过大观园,到东图书店,德鹏买了几本人事管理的书。
回到国棉总厂的停车棚里取自行车,陈吉掏出五毛纸币付看车费,看车的老妇接过钱,看了一眼,又递还陈吉,“破了,换换吧。”
陈吉摸了摸口袋,没有其他的零钱,阳德鹏找了找也没有,最小的是十元纸币,那老妇又嫌面额太大,让他们再找找。
陈吉跟那老妇说,“找不到了呀,就这些。”
那老妇说,“你个人想办法,看车还能不付钱嘛?”
“不是我们不付钱,是你不收。”陈吉说,“这个五毛钱只有一点破,又没缺角,你怎么不要呢?”
“没缺角你个人收着吧,俺不能收。”
“你怎么能这也不收,那也不收呢?拒收人民币是违法的行为。”陈吉说。
阳德鹏一听,赶紧的把那张十元递上去,“大姨,真是没有零钱了,麻烦你给找一下吧。”
可是那老妇一听陈吉的话已经火了,不理会阳德鹏,冲到陈吉面前直嚷,“我违法?我违什么法?我违法你去告我啊,你去告我啊!”
陈吉被她怼得面红耳赤,向后直退,“你!你!”
阳德鹏连忙居中说,“赶紧的吧,别找事了!”
老妇扭头看到阳德鹏一脸严肃,没出口的一串子话憋了回去,接过十元,从脖子上吊着的油腻腻的黑包里翻出一大把零钱,一张张点给阳德鹏,嘟囔着,“什么事啊?这不换零钱来了嘛,世上还有这乎人。”
阳德鹏与陈吉装着没听见,收钱推车出了停车场,阳德鹏向陈吉说,“你怎么这样?你跟她讲那么多有什么用?”
“本来就是嘛!拒收人民币就是违法的行为,书上就是这么说的。”陈吉有理有据,振振有辞。
阳德鹏哑然失笑,“你整天‘书上这么说的,书上这么说的,’社会上这些人吃你这套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吃不吃?吃哪套?!”
阳德鹏噗嗤笑出来,无可奈何又不放心地叮嘱,“以后你自己出门,要是再有像这样的事情,不要跟人家吵架。”
“我哪是吵架,我是辩论。”
“辩论也不必要,把人家惹火了,肯定是你吃亏。”
陈吉背过身去,任他的话掉在脑后,心里觉得委屈的很呢。
周日,他们去游趵突泉公园,从金线泉、漱玉泉、柳絮泉、皇华泉、杜康泉玩到趵突泉,参观了娥英庙、李清照纪念堂、李苦禅纪念馆。公园里妙在不光众多泉群天下奇绝,园林景致也非常紧凑,亭碑、楼桥、龟石别具一格,杨柳玉兰月季李花梅花间杂错落,红鱼黑鱼自在游弋,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景,移步易景。
快出园时,转到一处小剧场,旁边立柱上红底绿字的隶书写着 “戏迷舞台”,台上一男一女扮了古装相在唱,身后有二胡、琵琶、笛子、唢呐等伴奏,台下有一二十观众。
两人驻足一角,听了一会儿,陈吉说,“没听过这个戏呢,吱吱哇哇听不懂,不如黄梅戏好听。”
不料身旁摇头晃脑小声跟着唱的老大爷转过头来,瞪了陈吉一眼,“懂么?小女娃子!这是吕剧,恁好听!”
吓得陈吉吐了下舌头,赶紧缩身开溜。阳德鹏冲大爷笑笑,抚着陈吉的背跟在后面离开。回到阳德鹏单位,又去爬了后面的粟山和药山。
这段日子,他们把济南的名胜也游了个遍,陈吉不自己骑车了,乐的享用阳德鹏的专车服务,他们的自行车和足迹逐渐延伸拓展,北下黄河,南上千佛山,往东到闵子骞路。在《老残游记》里游过的大明湖,而今亲历其中,看到铁公祠和山东图书馆的奎虚楼,更感觉济南城人文底蕴深厚,见识日涨。
不过,德鹏和陈吉最想解决的是住处,渴望太阳之下有一片屋顶,下面是只属于他们俩,能遮风避雨独立私密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