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婴连滚带爬钻进树林,奈何经过一夜的奔逃,手上、脚上都是树枝造成的划痕,经过潭水浸泡,疼得厉害。没办法,她靠在一棵大树下,抱膝坐了下来。
江逸臣转过身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此别过,将来遇见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不行,他们的危险还没完全解除,留下姬婴一个人不安全,况且,姬婴欺君之罪昭然,就算他不在乎,姬婴也不会释然;那就过去安慰两句,抱住她的肩膀,告诉她我们还是兄弟。额……太不现实了。怎么办?江逸臣一边挠头想主意,一边往林子里挪。
坐在树下的姬婴难过极了也紧张极了。又一个人知道了她的身份,这是否意味着她的努力即将化为灰烬,她的理想将要破灭?她最初就知道,一旦身份败露,会牵连到很多人,很多无辜的朋友会因为她而丧命。江逸臣,你会怎么做呢?
江逸臣慢慢走过来,他看见姬婴正小声啜泣。从小到大,他只见过母妃哭泣。那年他十三岁,跟着父王去打伏击,交战中被敌军射中,伤在腋下,他母妃坐在他床头,照顾了一夜也哭了一夜。但后来他再上战场,母妃没有阻拦。她说,这是他的使命。
江逸臣知道,姬婴埋藏着很多秘密,这些秘密让她无知、无畏,因为每个人都有使命。他坐在姬婴身边,问:“害怕了?”
姬婴自顾自地哭,也不回答。
“哭什么?我又没怎样。”
姬婴抽抽搭搭地回答:“我哭我自己还不行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姬婴又不回答。
“看来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跟伯威侯有关吧?”
姬婴泪眼汪汪地看着江逸臣,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态度:“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你总是套我话。”
江逸臣懒懒地躺在地上,说:“你也怪可怜的。进京没多长时间,就被算计了这么多次,还顶着个欺君的杀头大罪,你……”
江逸臣还没说完,姬婴就嚎啕大哭起来:“我……我也……觉得……呜呜……自己……好倒霉……呜呜……”
一直以来,江逸尘见到的姬婴,都是彬彬有礼,故作老成,哪怕是被人算计,从马上坠下来,养了好长时间的伤,也保持着隐忍的态度,没有喊过一声疼。今天倒是走运了。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痛哭,不知怎么的,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他“哈哈”笑出声来。
“你……你笑什么……呜……”姬婴一边抹眼泪一边责怪身边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大笑一通的江逸臣坐起来,靠在树上,说:“没事,你哭吧,尽情哭!”
嚎啕了大半天的姬婴发泄完了,终于停下来,抹了一把脸,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说:“我哭好了。”
就像一个了不起的任务完成了,姬婴说的很郑重,叫江逸臣又是一阵大笑。江逸臣说:“你真的不要再哭一会儿了?我还没有欣赏够。”
“衣服湿,冷。我去找些柴草烤烤衣服。”姬婴说走就走。
“喂,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姬婴转过脸来说:“我只是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你不会说的。”
姬婴消失在密林中,江逸臣痞里痞气地一笑,低声说:“什么时候会打赌了?不学好——运气却不错。”
天已经蒙蒙亮。姬婴一瘸一拐地抱着少得可怜的柴草回到原地的时候,却看见江逸臣已经生好了柴队,正在烤一只野兔。旁边支了一个晾衣服的架子。姬婴惊喜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动作真快!”
江逸臣头也不抬,自顾自地烤兔肉:“要是等你来干活,我早就饿死了。”
姬婴做了个鬼脸,将捡来的柴草堆好,走到火堆前烤火。
江逸臣瞟了一眼姬婴,朝晾衣架子努努嘴,说:“把湿衣服晾到那里去。”
姬婴才不想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脱衣服,她摇摇头说:“你去吧,我不用。”
江逸臣勾起一笑,又马上恢复过来,他拍拍手,将一身的土抖掉,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逸臣一层一层地将湿衣服脱下来,眼看就要露出结实的胸膛,姬婴连忙捂着眼睛大喊:“江逸臣,你别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