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景对裴清光耳语一番,止戈好奇地凑上前也没能听清他们说的话,只从裴清光震惊又疑惑的眼神里猜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在不同时空里停留的时间越久,灵脉塑造时空的能力便越发枯竭,许是它也想尽力多吐露一些故事的真相,干脆创造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平行时空”。
三人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托举到半空,两个不同的场景一左一右地并列眼前,一边是平南王王府附近的场景,一边是荒野山林,唯一相似的是两个时空的时间都是月明星稀的夜晚。
裴清光和孟流景本以为是灵脉让他们选择不同的时空进入,可迈步那刻却撞到了空气墙,三人仿佛被关进了由空气墙做成的盒子里,前后左右都没有行动的余地。
既来之则安之,孟流景盘腿坐在地上,迎着裴清光和止戈诧异的眼神,惬意地拍了拍身旁的地面,只恨来的时候没找萦风要上一兜瓜子。
裴清光和止戈也学着孟流景的模样席地而坐,没过一会儿两个时空便同时动了起来。
在平南王王府的时空里,一群手持镇魂铃长剑的“土匪”鬼鬼祟祟地分散在王府外墙的墙角下,有两个身穿平南王王府盔甲的士兵提着灯笼巡视,被两个从墙角窜出的“土匪”抹了脖子,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断了气。
一个年纪较小的“土匪”扯了扯身旁年长些的人问道:“我们真的要杀平南王吗?”
“圣上已经查明,平南王卖国求荣,与倭奴串通一气,不杀难道留着过年。”年长的人没好气道。
“可我们都是平南王练出来的兵,干嘛非要我们做这等弑主的事。”
年长者回头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你是朝廷的兵,你要护的不是这个奸臣,而是脚下土地上的百姓。”
小兵低了头不敢说话,一个看起来是领头者的人走到小兵面前,递给他一个钱袋:“你走吧,走的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小兵无助地看向眼前的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恨奸臣的。”
那人叹了口气,将钱袋强硬地塞给小兵,道:“圣上派我们扮成土匪出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杀死平南王后,我们要继续去追与倭奴进行秘密交易的军队,圣上的意思是不留活口,但咱们的装备在那群装备精良的人面前又有几分胜算,你好像才十六吧,带着这些钱回家去。”
小兵惊讶地打量着周围的同僚,见众人都是一副早已心知肚明的模样,有些恼火地将钱袋朝地上一丢,压着声音怒道:“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让我走!”
钱袋被摔在了这个空间的边缘,与止戈离得很近,止戈却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呆滞地望着那领头人的背影,两行浊泪顺着脸颊融入他乱蓬蓬的胡子。
裴清光最先察觉到止戈的异常,恰好那领头人转身来捡钱袋,裴清光得以看清他的样貌,正是埋伏在朝廷与倭奴的战场上的那个容貌俊秀却留着张飞一般胡子的“土匪”。
“这就是你的主人吗?”裴清光轻声问道。
止戈呆滞地点点头,眼睛一刻都不舍得从主人身上移开。
裴清光本想安慰两句,但见止戈的状态也只能递上一块手帕,毕竟这是为止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眼见到自己主人的机会,裴清光不好打断,只好扭头看向另一个时空。
在荒野山林的时空里发生的故事则简单的多,孟流景一直盯着这个时空,看着三个打扮成土匪的平南王旧部鬼鬼祟祟躲在山路旁的草丛中,这样的画面保持了许久,久到孟流景都快忍不住想要看向另一个时空的时候,山路上突然传来马蹄声,来人身穿麻布短衣,正是先前在凉亭中见过的那人,他胯下骑着一匹棕色的马急匆匆跑入画面,如预料中一般,埋伏在一旁的旧部伺机冲上前来,马儿受了惊,将来人甩了下去,而被甩下马的人反应很快,在翻滚的瞬间便从腰间掏出了一把软剑,与三名旧部交战了起来。
这人武艺的确不错,如果不是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妖气的话,孟流景还真想偷偷跟他学上几招。
但就算他有妖气加身,也敌不过视死如归的旧部们,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其中一个旧部用匕首刺穿了心脏,死不瞑目地倒在了这片荒野山林间。
旧部们本想从他身上翻出情报,却不想山路另一端又传来浩浩荡荡的马蹄声,只得匆忙撤离,好在裴清光知道,那块写有情报的蓝色手帕已被死者的血液浸湿,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只这对着另一时空一晃神的功夫,隔壁的时空已燃起熊熊大火,有土匪从王府中翻墙逃出,四散着不知奔往哪个隐蔽处暂时藏身。
时空的画面跳转,平南王平静地躺在寝宫的床上,大火已烧到了床边。
“看来梼杌已经决定舍弃这副躯壳了。”裴清光对眼前一幕早有预料。
“梼杌的目的已经达成,是收网的时候了,”孟流景意味深长地看向止戈,“我们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孟流景话音刚落,眼前的两个时空同时振动起来,三人站在时空外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两个时空在三人面前撕裂成碎片,又交缠着融合成一块巨大的云团,在这云团上上演着新的时空故事。
融合后的时空烈日高悬,裴清光和孟流景对视一眼,默契地抬头向上看去,突兀的山石仍挂在岩壁上,显然这是平南王旧部参与的最后一场战争。
大抵是止戈对主人的挂念让时空产生了共鸣,时空将画面对准了那张众人都已熟悉的面孔。
平南王旧部们身穿土匪惯穿的黑色蒙面衣,手持做工粗糙的镇魂铃长剑,而在他们对面,是一群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平南王护卫军,他们曾是一个军营里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却是拔剑相向不共戴天的仇敌。
孟流景站起身,趴在空气墙上定睛细看了一番, 随后扭头看向裴清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裴清光不解地起身,朝时空的方向扫了两眼。
“在你们的史书上是如何记载着群平南王护卫军的?”孟流景斟酌着字句,轻声问道。
裴清光略一思索:“平南王的事迹在史书上都只有寥寥几行,更何况是这些护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