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豪赌啊……我看酒钱都不低哦。”
“少于两块灵石都没问题。”
“好!你难得愿意付一次钱……”
“那也是在我输了的情况下。”
两人买了两壶酒,刘令一尝说果然不错。
“跟俗世比呢?”左析觉得还行,但不符合她的偏好。
“比差的好多了。”
“真的?你以前最多也只说过接近俗世吧?”
“这次的好。而且俗世也有不好的嘛,那么多酒家。”
“太好了,你下次骂灵酒的时候我就拿这个来反驳你。”
“好好好。”
“喂,你不会要死掉了吧?才一杯诶。”
“不,我只是入定了。”刘令靠着墙壁,满脸通红。
“快运转灵气啊。”
“转尽青天粟,无路能通。”
“刘令,刘令。”
“说话,说话。”
“吃点花生。”
左析把花生碟伸过去,刘令朝着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捏起来一颗吃。左析觉得他可能本来看准了的不是这颗。真的醉傻掉了啊,还不运转灵气,这么能撑。左析觉得机会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户陵?”
“……”
“你喜欢喝酒吗?”
“不喜欢。”
“啊?那你还喝?”
“炼气五层的时候吧。先坐船,再走过来的。”
“你在俗世,修炼到五层!”难以置信。左析不管他回答得颠三倒四了。她现在感觉就像在逗一只宠物,对方的反应完全无法捉摸。刘令还迷迷糊糊的,左析怀疑他是不是开始警觉了。酒劲上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喝了三杯。她习惯边说话边做点别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高跟鞋她一坐下就甩掉了,她把腿架到桌子上,一双精致玲珑的小脚就伸到刘令面前。平时这样刘令会吃惊或者故作吃惊,醉酒之后他只是睁大了一点眼睛来看清楚。
“用了快十年吧。我是十六岁到户陵的,十六岁、十七岁之间。”
“果然是天才啊。”左析笑道。这是赵橹经常说刘令的。刘令也笑了笑,他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醉了,缓过来了吧。左析不讨厌刘令欣赏的目光,她对王崆峒偷瞄一下的那种目光也不是特别反感,只有王崆峒之前趁醉一把握住她的脚踝才会让她发火。刘令不会这样,他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拿酒杯跟她的大脚趾碰了一下。
“你还敢喝啊?我可是会翻你的乾坤袋的哦,等你一觉醒来就会发现钱全没了。”
“不用担心。”刘令小口抿酒,“我会先把钱拿出来,但现在胜负未定。”
“哈!狂妄自大,你很快就会忍不住运转灵气了!”左析大叫。她把第四杯泼进喉咙里,说:“你是怎么开始修炼的?”生硬的话题转折,又不是能随口回答的问题,很容易让人习惯性地运转灵气让脑袋清醒起来回答。刘令不为所动,只说:“机缘巧合,让我捡到了功法。然后我就开始修炼了。”
“好运。”左析紧盯一颗花生,然后伸手拾起来。是同一颗,还没醉。
“确实是好运。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喝呀,刘令。我都四杯了。”左析说,“不过你说不喜欢喝酒是怎么回事?每次喝酒都是你起的头哦。”他有点抗拒,左析想,前面那么简单的问题都感觉想了很久,而且回答的很短。本意也不是刨根究底到让对方不快,她就转移话题了。
“呃哦,”刘令好像第一次听说自己不喜欢喝酒一样,他费解地举起空杯子,嘴唇碰了碰杯沿。杯子里没酒好像又让他惊讶了一下,他顿了顿,才说:“酒嘛,也就这味道。比较有俗世的感觉吧,喝酒。要说喜欢倒确实不喜欢,味道不好嘛。”
“还以为你是酒鬼嘞。”左析并非这么认为,“喂,你再不喝就算你输啊,我都四杯了。”
“算我输,再来一杯。”刘令来回摇晃着上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凑到嘴边,浓郁的酒味充满他的鼻腔。他紧闭住嘴,感觉胃里翻腾起来。
酒意的迷雾中有东西的骚动,在冲撞,要撕裂时间的帷幕来,让那一天的阳光再刺眼放荡的涌出,嘶哑的、扯着喉咙的大吼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比多年前更加近,更加清晰,带着回忆不可避免的提纯与修饰,一同涌来的是叫嚣的恐惧。一切的呼号、哭喊和金铁交击声都为它让路,低回地匍匐在它无可置疑的权威下,即使当时它们几乎要淹没它。
“白潮原之胜者我也,扼虏关之胜亦我也!我是……”
刘令双目紧闭,举着酒杯好像在品味酒香,而充斥他的鼻腔的是另一种味道。气味是被记忆得最牢固的。汗和皮革的混合体是大群士兵,牲畜的臭味穿梭其间,被血腥味的将军统领着,他的威压覆盖一切。
刘令睁眼,将酒一饮而尽,醉意全无。恐惧如雷霆袭来,稍纵即逝。他控制住了自己,就像一直以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