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黑衣人默不作声地走向一个熟悉的方向,那是他潜伏在赵府时的居所。
悬剑司办事,误入者一并斩,这是规矩,在一些人物耳中如雷贯耳,更别提寻常百姓,所以他也不怕有人前来打扰,他需要休息,这具身体的极限也到了,需得更换。
开头稳健的脚步,渐渐变得一瘸一拐,呼吸时强时弱,好似壮年转入暮年,在他的身上迅速完成体现。
踏入那破旧偏院的房内之时,这副身体终于不堪重负,一只脚好像踩空突然摔倒在地,由于惯性,整条腿呈一个夸张的姿态折叠到一起。
将长刃竖插进木桌,月光透过锋刃,闪耀银芒作以照明之用。
撕开紧紧包裹好几层的衣物,就露出森森白骨,脚掌与腿骨已经完全分离,其上还残留了一些快速蒸发的血水,邪乎的很,但落在他眼中已经是司空见惯。
黑衣人不知从哪摸出几根晶体长钉,以短刀做锤,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敲进腿骨连接处,勉强使整条腿再度接了上去,厉鬼铁面之下,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解开斗篷,褪去上衣,暴露在空气中的就是变得透明的胸膛,腹中内脏清晰可见,微弱的心脏极缓慢地搏动,为这具身体输送为数不多的血液,至于手臂,则与腿骨一般,只留白骨与一些残留的筋膜相互连接。
在他的左胸侧,有一块皮肉衰微掀起,数把特质短刃的刀柄齐齐在此处突出,黑衣人不大费劲一撕,薄如蝉翼的短刃哐啷一声一一掉落在地,这等储藏武器的法门,悬剑司不止他独一份。
最后是一块纤薄的黑色令牌。
月光照耀其上,隐约可见左上角悬剑司三字标红,正中是戌七九四特使,右下则是细小的夜盈二字。
黑衣人看着夜盈二字好一会,旋即摘下厉鬼铁面,露出半张分布不均无肉无皮的脸庞,看不出英俊丑陋与否。
后半夜,敲击钉子的声音络绎不绝,在最后一颗钉子落下的瞬间,京都落下大雪,好似在为赵府悲鸣,黯淡的月华退场,房内再次一片无声漆黑。
寅时,赵府门前有打更人手持油灯矗立,肩膀上的八哥不时嘴两句五更到防寒防火,对于一旁的八具化作雪人的尸体视若无睹。
“不知是哪位同僚在此,京都驻察使毛蛛奉八爷之命前来。”
打更人声线压的很低,用的是腹语,做到他这个位子,面朝人时,是不需要舌头说话的,自己割下舌头,是一种对上位者的表态,入职悬剑司,他很懂道理,其中种种,如履薄冰。
“特使戌七九四,我要脚力最好的马速回漾城。”
令牌刻有人名为夜盈的黑衣人靠在赵府的楠木大门上,进气多出气少,只不过在这毛蛛面前看上去掩饰的自然。
“原来是特使大人,有失远迎。”,毛蛛立马躬身行礼,连带着肩膀上的八哥,脑袋压的很低,不敢抬头去看。
悬剑司无人不知,戌七九四是八爷身边的红人,办事利落来头神秘,晋升迅速颇得八爷器重,只是平日里对八爷倒没几个好脸色,后者却一直纵容这等以下犯上,不失为悬剑司上下一桩趣谈。
“八爷下了口谕?”
“是,八爷要您改变行程,绕过漾城赶往西边的苍城。”语毕,毛蛛恭敬地递上一份公文,是有关行程的通行文书。“走南门出城,有八爷准备的马车。”
说完后话,毛蛛离去,消失在街角,只留下八哥的打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