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像是要直直插进地里,留下深邃的痕迹。
靠着剑的支撑,李承原勉强维持住了站立的姿态,相对于已经跪倒在地陷入昏迷的小武,他的处境要稍微好上那么一些。
至少还能保有继续思考的理智。
无形的剑蜂首次现出它们的形体,却只有寥寥几只散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它们的身体几近破碎。
直到最后一刻它们还在尽责地为主人传递消息,带来的却不是一如既往的胜利,而是近乎死亡的体验。
先前试探性的进攻中李承原并没有取得太大的优势,正在他短暂停歇,准备重整剑蜂再度发起新一轮进攻的时候,就遭到了某种声音的袭击。
李承原从没听过那种声音。
野兽临死前的哀嚎?不对。
老人归去前的呓语?不对。
快要崩毁的理智中勉强寻找出两个答案,却与事实相去甚远。作为京城经办要案的官员他也听过许多死亡前的痛苦呼号,但没有任何一种声音能够完全符合方才的处境。
那个声音更像是千百种死亡声音的糅合,还带着一点超越人类理解的死亡规则。
在李承原的视线之外,那个原本被捆住的女孩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被束缚在身后的手此时向前伸出,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碧拉斯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空空如也的脑袋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出事了,而那是她不该犯下的错误。
几分钟之前。
剑蜂仍在空中徘徊,以它们作为眼睛,李承原的感知被扩张到了极限,每一丝空气的动向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提防着对手可能发动的攻势。
他的剑已经回到鞘中,这一刻双方的攻守被短暂逆转。尽管小武还维持着第一式的姿态,但第二式的锋锐已然突破剑蜂们的防守,径直刺向李承原的脑袋。
白银刀,心相刀术二式,正手劈。
还是一样朴实的刀法,仅仅是势大力沉的下劈剑蜂就被逼迫着后退,无形的刀光破开同样无形的剑蜂,这时候小武念诵招式名的声音才慢条斯理地回荡在李承原的耳边。
也许是刀光突破了音速,也许是小武有意为之的障眼法,李承原无暇再去思考这一点,再度出鞘的剑在他眼前拉出一道流光,准备拦下小武来势汹汹的进攻。
一滴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李承原额头流淌。
李承原一愣,抬手就要抹去这似乎是血迹的东西,愣神的瞬间红色液体已经流淌到了他的下巴,进而滴落向地面,在地上染出一小片猩红的痕迹,散发出的刺鼻腐臭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李承原还没来得及去想那到底是什么,铺天盖地的猩红就占据了他的视野,作为第二感官的剑蜂也同时断开了与他的所有联系,意图自救奋力挥出的一剑未能出手身体就已经动弹不得。
漫无边际的猩红中视觉彻底失去了作用,听觉在这种环境下被成倍放大,如果有得选择李承原只想一剑贯穿自己的耳朵,好让自己不听到那仿佛地府洞开,但凡听过一次就不想再听到的声音。
骨骼碎裂的细微声音混在其中,平日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声响此刻对李承原来说好比天籁,使他不至于彻底因此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