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曾是个有名的善人,杨征还未出生时,就在梨阳县中召了个落榜的书生做管家。
后来杨家父母仙逝,杨家兄弟尚小,书生为报恩情,便在杨家一直住了下来。
表面虽是主仆,杨安兄弟却始终将此人当做亲人对待...
翻阅记忆,一个佝偻的人影在脑海浮现。
杨安向前一步:
“大人,我杨家管事黎常,对此事或许知情。”
前者声音不大,但杨姬氏却警惕起来,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身子止不住的一颤。
“来人,传黎常!”知县发出命令。
半柱香后,一道苍老的人影来到堂前,路过杨安时,神情复杂。
“黎常,你家主人杨征身死,你可知为何?”
步履蹒跚的跪倒,黎常刚将头按下,上方便传出询问声。
“家…家主不是死于恶疾吗?”黎常声音颤抖。
“哼,你且看看,这两人是谁!!”知县怒声打断,两个掌柜从阴影中走出。
“错不了,大人,就是他!”打量一眼,一人开口道。
“不错!一定是他!”
两个掌柜久经商场,对于识人自有一套方法,虽然黎常隐匿了身形,但二人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老匹夫!”县令不由分说,手掌伸向令笼,抽出一根猛的扔出:“来人呐,给我撬开他的嘴!”
“是!”
众衙役看见令牌飞出,也不犹豫,扔掉杀威棒,几人扯过刑具,就奔着黎常走去。
见此一幕,苍老的面容剧烈抖动,说不怕是假的。
颤抖着抬了抬手,急忙制止了衙役的动作。
当他看到两位掌柜时,他便知道,此事,瞒不住了。
略带歉意的看了看杨姬氏,在她仿佛杀人的目光中缓缓转头,幽幽一声长叹,老泪纵横:
“家...家主,是小人害死的...”
话音刚落,杨安感到一阵眩晕,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感触,一种被至亲背叛的悸动。
黎常跟随杨父多年,一直以来忠心耿耿,杨安兄弟也是在其眼皮底下长大,他想不通...
“黎叔,我与兄长对你如师如父,你何故下此毒手?”
黎常闻言,一改往日神情,苍老面容浮现出几分狠厉。
“如父?”黎常呵呵一笑:“果真如你所说,我那可怜的孩儿被强征入伍时,你二人怎忍心见死不救?”
“可怜焕儿,参军一年音信全无,只怕已经命丧九泉…”他老泪纵横,如同枯枝的手指着杨安:
“想我几十年侍奉杨家,从无二心,想不到,我那唯一的孩儿竟落得如此下场。”
“这都是你杨家的错!!”
杨安哑然,手掌按在胸前,一时间无语凝噎。
黎常是个苦命人,年少时考取功名落榜回到梨阳县,没有家人、只知读书的他生活艰难。
杨父见他可怜,遂召入杨家,多委以重任,而黎常为报恩情,倒也尽心尽力,从不偷奸耍滑。
后来,杨父更是给黎常寻了门亲事,婚后诞下一子,取名黎焕,夫人却难产而死。
黎焕出生后与杨安兄弟情同手足,可不同于他二人,黎焕自小就梦想能在沙场建立功勋。
后来恰逢朝廷征兵,黎焕便去报名参军。
可谁曾想,黎常得知此事,勃然大怒,老来得子的溺爱和夫人临终的嘱托,使他态度十分强硬。
甚至出言威胁,若是参军,便与他断绝父子亲情。
黎焕没办法,儿时梦想又无法轻易磨灭,走投无路的他选择撒了个谎,说是朝廷强制,这才如愿从军。
那段时间,黎常心灰意冷,只因他认为,前线冲杀,也就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为此他还多次求助杨征,希望他施以援手…
杨征得知此事后,虽然并未拆穿,却还是狠狠的将黎焕骂了一顿,随后暗地里搭线结识了军中几个老兵,请他们在军中多多照顾自己这个弟弟。
只可惜,这些他并未提起过,就连杨安,也是后来才知道此事的原委。
幽幽一声长叹,杨安摇了摇头,此事过于荒诞了...
蹲下身子,凑近黎常面前:
“黎叔,焕弟是主动参军,而且我大哥早就打点好了军中事宜,焕弟在军中如鱼得水履历战功,我们不曾提及,只是因为焕弟想在日后亲口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