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我极为理解,毕竟飞马公司外勤销售员人数两百有余,他们在外如何漂泊闯荡,根本不足为奇。
涪城的天空飘着雪花,冷得刺骨,时候已经接近腊月尾声。
当天晚上,孟静主动邀请吃西餐,说为我饯行。
早已饥肠辘辘且不知肉味的我当时答应得很是爽快,而且早早来到西餐馆等候。
待我将桌上餐前小吃一扫而空时,孟静方才姗姗而至。
女人穿着貂皮大衣,贵妇范儿十足。
她一进西餐店,服务员立即上前热情招呼,与见到一副落魄相的我时大相径庭,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孟静坐在卡座对面,笑意微微地瞧着我。
我有些不自然,抬手摸了摸早该理发的脑袋,报以羞赧笑容。
因为喝不惯红酒,也吃不来牛排,待餐上桌,我只顾就着一钵煲仔饭狼吞虎咽。
填饱肚子后,我端起啤酒杯,向一直双臂抱胸静静地瞧着我吃饭的孟静敬酒。
女人轻轻摇晃红酒杯,让猩红液体沿着杯壁荡漾,直到红酒完全苏醒,方才轻抿一口,继续拿着酒杯摇晃。
我朝喉咙倒入一杯啤酒,随后重重地放下杯子。
随后我详细说起此行经过,满腔遗憾与无奈。
孟静喝完杯中酒,放下高脚玻璃杯,一边默默听我说话,一边嘴角噙笑。
在她目光中,同情成分浓郁。
我将身子往后一靠,仰躺在沙发上,浑身上下透出疲惫,重重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叼在嘴上的香烟不停摇动,响起滋滋燃烧声,冒出股股浓烟。
就这样,卡座沉寂了许久。
见我起身摁灭烟蒂,孟静终于开口,声音柔婉地说,小乔,万事开头难,你已经很努力了,听孟姐一句劝,搞销售都这样儿,起初都很艰难,只要不灰心,慢慢来,总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我神情落寞,抿嘴一笑,轻轻摇头,喊一声孟姐,说你不知道,我来涪城的差旅费用,都是向同事借的呢,不成功拿到一笔单子,回去就得挨饿,更谈不上风光过年。
孟静闻言,莞尔一笑,举起杯子,灿然道:“来,喝酒,那晚你不是挺能喝么?”
我二话没说,拿起酒瓶,嘴对嘴,直接往喉咙里灌。
孟静没再说啥,只是在我放下酒瓶揣着粗气时,扯过一张餐巾纸,替我轻轻揩去嘴角残留的酒渍。
我心里暖暖的,这份关心,太他妈温暖了。
我俩喝得很晚,直到西餐店打烊才离去。
在楼下分别时,我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一横,语气悲壮,朗声道:“孟姐,小乔拜托您帮忙,只要此行签得一份单子,哪怕不赚钱,让我无论做什么都行!还有还有,若能赚得微薄利润,都归你,如何?”
孟静一脸认真,轻声道:“孟姐不是一个见钱眼开之人,以后你别说这样的话。只是,你刚才说无论做什么都行,此话当真?”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并拍了拍胸脯,说因为自己不要飞马公司的底薪,若铩羽而归的话,只能辞去这份工作,离开电器销售行业,所以,我才这么迫切,或者说是不甘。
我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弱,说到“不甘”二字时,已经是满脸委屈。
孟静默默地瞧着我好一会儿,最后独自去了僻静处打电话。
片刻后,她回来,再次怔怔瞧着我,似乎下定了决心,方才压低声音,说她有个闺蜜,独自开着一家名叫万家的电器卖场,年销售总额五亿左右,她同意见你一面。
万家?
我挠了挠脑袋,有些失望,说我曾见过万家销售主管,对方所提条件太过严苛,飞马公司难以接受,即使等会儿见着万家老板,也未必有啥惊喜。
孟静笑道,死马当活马医呗,方嘉怡是个性情中人,爽性,耿直,说话算话,很容易打交道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有所期待了。
“不过……”孟静欲言又止。
我没在意,问她去哪里面见万家董事长。
孟静不再往下继续说,只是抬腕看了看手表,说方总还在从三台返回绵阳的路上,咱俩先去涪江河边散步,等她回到城区订好地点,咱俩再过去。
我忙不迭答应。
走在孟静身后,我伸出手,任由雪花落满掌心,随后攥紧五指。
雪融成水,从指缝缓缓滴落。
一如我的机会,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