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的八月,一年最热时。
即便太阳已西斜,空气依然滚烫,天下人都知道爱坐街边喝茶的蓉城人,也只能躲在空调屋子里。
我笔挺着腰杆站在车库出口,等了半个小时之久,仍然不见柳如月驾车出来,短袖衬衫后背早已湿透。
实在忍不住了,我拿出手机,准备去电问问,不料柳如月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我瞧着手机屏幕闪烁的号码,毫不觉得等待的辛苦,当即喜滋滋地想,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有情人默契呢,随后忙不迭按下接听键。
很遗憾,柳如月只说了两句话,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她忽然有事了,不能共进晚餐。
我掏出香烟,点燃后,吐口烟圈,默默蹲下。
大街上,车水马龙。
如潮行人从身边走过,谁也没在意路边那个落寞的身影。
片刻后,我摁灭烟蒂,擦了擦满额汗水,漫无目的往前走。
夜幕降临,我趴在春熙路行人天桥余温尚存的栏杆上,望着迎面而来的道道车光,怔怔出神。
我的沮丧,并不是因为姑娘爽约而失落得不可自拔,乔不群即便再矫情也不至于如此,而是深埋心中那份本就战战兢兢的自卑,此时在脑海扑腾跳跃。
或许真如胡东所说,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世界,永远也别奢望携手同行。
共赴大凉山,说不定人家柳姑娘只是满足心中好奇,一时冲动而已,而你,乔不群,他娘的还真就以为遇到了志同道合的神仙眷侣。
我一直傻傻地以为,这世间有传奇,青蛙也能遇到公主。
然而现实中,青蛙是青蛙,公主是公主,只是没能如童话故事,他们会在一起。
人家只是邀约朋友吃饭,你却天真地当作“约会”。
这是个笑话,终究是个笑话。
燥热的晚风吹在脸上,烫得隐隐生疼。
猛然间,我双手放在嘴边,朝着如潮车辆,声嘶力竭地哀嚎。
快要断气时,我方才收住,脑袋晕沉沉的。
那刻,我眼中有泪光闪动。
后来,我饿着肚子回到拐枣树街出租屋,没开灯,也不想找食儿填肚子,蜷缩在床上,无声无息睡去。
但愿梦里,不再有那位眉如远山的姑娘。
自那天以后,我一心扑在第二批扶贫货物组织中,忙得暗无天日,倒也足够充实,忘记了很多事很多人。
柳如月发来微信,已经是半月之后。
像我们刚认识一样,只是彼此之间换了位置,她说很多话,我只回复一个“嗯”字。
听说,董事长柳月茹这期间离开蓉城去了香港,我猜测柳如月也跟着去了吧。
我没问,不是不想问,而是没必要问。
陆春梅经常出差,办公室里常常只有我一个人。
肖胖子要么主动串门,要么逮我去他办公室,所聊内容归根结底是打听销售三部业务最新进展。
我总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肖胖子无可奈何,最后打出感情牌,说过去他如何照顾我,否则我也没机会提拔为副主管。
对于这点,我心甘情愿买账,遂大呼小叫着,请他扎扎实实地喝了一顿酒。
销售二部主管白洁来我办公室,连衣裙领口风光大现,一如既往地吸人眼球。
大饱眼福之际,我吊儿郎当调笑一番,说美人未到香风已至,如此大好福利,这样的公司值得拥有。
白洁落座,翘起二郎腿,露出白花花的修长大腿,拿溢满秋波的眼眸死死盯着我,好半会儿才说,“老娘早就看出你小子拥有不可估量的潜力,原来还真是一艘核潜艇”。
我微眯丹凤眼,将目光毫无顾忌地放在那片雪白上,反问她,“没试过咋就知道老子会核爆炸?”
白洁顿时花枝乱颤,调情意味更加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