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洞都灌了火油,黑烟缭绕,不能有活人。
山上兵匪杀的厉害,但韩霜巨手里的兵力,却并没有都调上去。
大批的储备调来主营,又供给前线。
三千兵马正抵抗着从大青山一边冲过来的官兵,大批的粮草武备,都运到那里去了。
与黑山营盘、大青山呈三角之势的黄丘下大营,此时却纹丝不动,好像风刮过水面一样,视若无人。
它既没有出兵,干预黑山贼,也没有掺和大青山突如其来的官兵。
黑山和大青山也对它毫无防备,没有一个分兵去看着他的。
相互杀的厉害。
不断有血水冲进污黑的脚泥。
任凭范胜的聪明才智,也绝不会猜到,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还有一场厮杀,而且比黑山惨烈多了。
过了午时,韩霜巨终于下令移帐,往黑山上移。
范胜也由此得见了穿着戎装的韩霜巨。
他心下微微吃惊。
那份隐微的暗探的血腥气,竟完全被武将的煞气覆盖。
眼前人虽然清秀白净,可不再是瘦骨嶙峋,晾衣架的酸腐气。
范胜眼里的,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了。
哪怕他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血渍。
这人到底是谁!
范胜心中暗惊,面上不动分毫。
韩霜巨武人打扮,但还是据案而坐,与范胜喝茶见礼。
没有显摆他的杀伐果断。
双方走了五次茶,闲谈了些兵事,才入正题。
韩霜巨再次招揽。
这时候,范胜就犹豫了。
他直了直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拱礼:“不知明公之志,愿归何方?”
韩霜巨淡淡一笑:“鄙人不才,蒙太子拣拔,知府江州,上任伊始方知地方骚动,已成国朝之患。我虽愚钝,敢不报效太子知遇厚恩,圣朝禄米之养,不想潜行考察,险些害了性命。得遇先生,真是天赐之幸。愿先生教我,惠赐数语,明我忠孝本质。”
范胜想了想,说:“夫孝者,本也。忠臣,质也。孝亲者,必忠于君事,得本者,不忘井水浚原。君下若推亲及亲,惟廉取学,必能正本清源,治所大安。”
韩霜巨摇了摇头,“还请先生教我。”
范胜又说:“如今朝廷骚乱,皆因地方政令不行,法令不彰。政教当乎刑罚,导民之礼以安。阁下整肃三军,演兵修武,正一教也。十年大成,必有兴事。”
韩霜巨还是摇了摇头。
范胜蘸水写下一字,韩霜巨注视良久,等到水迹干了,才微乎极微,含蓄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范胜一直盯着,看得真切,真要错过这个示意。
他叹了口气,说:“在下布衣之志已坚,不愿入仕。阁下真有此意,还请告知我,如何看重于我,我愿以道士入阁下之宾。”
韩霜巨哈哈大笑,真把戎装的爽朗,倾泻于地。
他一边摇头,一边指点,“你呀,真是糊涂一时。内中详情我现在不告诉你,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之所以请你,是我这些天的发现。你确实是可用之才,既不愿意入朝为官,走儒家的举士,那我来招揽便是题中之义了。我乃公族韩姓庶孽,走太子的门路,花钱捐的官。你不必担心那些。中山国闭塞得很,即使你做过儒生,恐怕也不知道,朝中大乱的具体。日后我慢慢跟你说。”
范胜听后沉稳地下拜:“公族范姓,清河县人,一切就听府公安排了。”
韩霜巨沉吟了一会儿,招招手,“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