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219年九月十四,天气:大雨,
今天,我的母亲将我说了一顿,起因是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忘记关风扇了,导致风扇的什么发电机过热坏掉了。
其实那是我故意的,虽然我知道很费电,但家里的夜晚实在太热了,
是那种很闷很闷的热——因为夜里外面蚊子多,妈妈都不让开窗睡觉。
我道了歉,说浪费电是我不应该。可母亲却说和电的关系不大,主要是电风扇坏了。
我问她有什么区别,她却说比起电,这电风扇要来的金贵。
我不理解,按理说是过度用电导致的电风扇坏掉了,二者有什么区别嘛。
母亲却说电用多少家里都是负担的起的,但这电风扇却是父亲好不容易淘来的,想要修要花好大的一笔钱。
我问父亲:‘那费电就不重要了,我看那电视上说的温室效应不就是人过度用电造成的嘛?’
父亲抽着烟干,似笑非笑的像是看傻子一样对我说道:
‘小笨蛋,你以为你用这点东西就能造成什么狗屁温室效应啦。
你不知道,那大城市里每天晚上那家家的灯要开一晚上的,和人家比,咱们这点是九牛一毛,洒洒水啦。’
我看着他们,还是不懂他们的意思,费电就是费电,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若真像父亲说得,大城市天天点夜灯点到天明,我就去发明一个东西。
像是动画片里那样,把浪费掉的电再利用起来,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那个能力发明出来。”
餐桌上一家三口吃着饭,男孩大声朗读着自己的日记。
如此自豪,是因为这篇日记被学校贴在了公告栏里,男孩儿被大肆地表扬了一番。
待他讲完,父母笑吟吟的鼓着掌,男孩一脸的得意,问道:“怎么样,写的好吧?
男孩的父亲接过日记本,苦笑着说道:
“你这节约用电的点子是好,像我今天去批发市场老板在那里训员工说的就是这个。”
男孩闻言得意的笑着,父亲却话锋一转说道:
“但现在是秋天,一场秋雨一场寒,你却说咱家闷热,明显的造假。
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电不重要啦?再加上你母亲说的那句风扇比电贵,那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文章可以借鉴,但也要放眼现在,多看看书,看看新闻。尤其是你这字,马上上初中了,这错别字还不少呢。唉,下不为例吧。”
男孩“哦”了一声,低头吃着饭,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姥爷呢。姥爷哪去了?”
父母闻声愣了一下,说道:“你姥爷身体不好,昨天下雨受了凉,刚吃的感冒药睡下啦。”
男孩点了点头,侧脸却看见一个小胖子正坐在自己的旁边,他没有吃饭,只是抱着一包薯片大快朵颐,小胖子不是别人正是男孩的邻居兼同班同学,李林。
“快吃,吃完出去玩。”
李林说着,男孩点了点头,说道:“上哪玩?”
男孩刚说着话,母亲却厉声叮嘱着:
“上哪玩都不许去河边,昨天刚下完雨,水深路还滑。”
男孩一脸失望,端起饭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哎哎哎,看你这脚边,全是你掉的,还节能减排,还搞发明,你看你吃的,再看看人家李林。
一顿两碗饭,吃完桌子上都没有饭粒子,吃东西你吃不过人家,学习还不如人家,就你还…”
“那你让他给你当儿子。”
男孩说着话,生气地将筷子扣在桌子上,撅着嘴跑出了家门。
“你上哪儿去,王雨,记住,千万别上河套边玩呀。”
母亲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喊道,嘴里不住的嘀咕着:
“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听话呀。”
“唉呀,好好的吃顿饭你说他干什么,还和李林比,你不知道啊,昨天下雨…”父亲压低了声音,
“前两天下大雨,一个孩子掉河里,现在还没醒,听说就是李林。”
“啊?我说上午去他家找李林他娘做点毛线,怎么都不在家呢,可惜啊,李林那孩子成绩那么好。”
两人惋惜着,一条小黑狗扭着屁股来在了男孩的座位下面,吃起了刚才男孩掉的饭粒儿。
“你咋了,王雨?”
“哼,我妈就拿你和我比,小时候比身高,比体重。
上学了又比体力比成绩,干什么都比,要她说,我就应该找个地方死了算了。”
王雨说的委屈,一旁的李林却冷冷的笑道:
“谁家不是呢,父母总说自己多辛苦,多累,然后让咱们努力,努力学习,美其名曰望子成龙。”
“不错了,你还有个妹妹,以后还有个伴。”
王雨说着却听李林一声冷笑,道:
“妹妹?小我十二岁的妹妹吗?
想想十年后我大学毕业他才上初中,我父母那时候都六十多。
生的是妹妹还是女儿呀?”
李林叹了一口气,随后笑道:“不过,现在跟我都没关系了。”
王雨听着一愣,问道:“你什么意思?”
不等他追问,李林指着河面惊呼道:“快看,是小黑。”
王雨抬头发现两人在不经意间来到了湍急的小河边,河中央正有一条黑狗在水里上下浮动着。
他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家的小黑。按理说狗是会水的,但小黑出生才两个星期,别说进河,家都很少出。
王雨搞不明白小黑在这里的原因,来不及多想他便要跳下去。
好在李林拦着,找了根菜地里豆角架的竹竿,两个人合力用竹竿探着去够小黑。
好在小黑也算聪明,用尽最后力气咬住了竹竿的另一头。
就在王雨用尽力气往上拽的时候,瘦弱的他没有看见李林邪魅的一笑,双手撒开了竹竿,王雨被巨大的惯力拉着飞了出去……
深夜,吉乌市一处僻静的山沟里一家民宿灯火通明,圆月如盘,星光寥寥。
随着马桶冲水声音的响起,一个青年从厕所里走了出来,表情极为难受的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扶墙自言自语着:
“今天这肚子是怎么了?”
他一边走着,耳边传来女人打酒嗝的声音。
抬头看去,民宿吧台旁的桌子上铺满了酒瓶,或躺或立,足足有三十二瓶。
一个女人伏在桌案上,许是听到了青年出来的声音,眼神迷离侧头看着,
“小东西,你在厕所快一个小时都干什么了,来,过来再跟我喝一杯。”
那女人身材高挑,上身一件修身的黑色毛衣,下身一条紧身的牛仔裤。
微卷的长发散在在她的脸颊上,盖不住她脸蛋上的绯红。
“我的白大小姐,这才四十分钟,你自己就干这么多瓶,胃里不难受吗?”
青年说着,向女人走去,那女人却是苦涩一笑,
“难受?人只有在清醒的时候才会感到痛苦,我现在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要是再来一场颠鸾倒凤的爱情滋养一下我就好了。”
女人说着,纤细的手指在半空摸索,似是在摸青年的脸一般,又叫他坐下。
青年见状叹了口气,却是歪头凑了过来,就这样二人脸对着脸。
距离如此之近,女人只觉得鼻尖的汗毛被青年的气息润湿,用力的眨了下眼睛,微笑道:
“怎么,你要滋润我吗?”
青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弄得她小鹿乱撞。
气息急促间,女人竟打出一个酒嗝。
青年一脸嫌弃的起身,冷笑着:“女酒鬼,我看你是真喝多了。”
说着,青年走到吧台里,将烧水的电壶打开。
“喝酒嘛,不喝多怎么叫喝酒,再说,大过节的不喝酒还有什么事等我去办吗?
你看,虫巢过去那么些天了,这偌大的民宿里就算过个中秋节连个鸟叫都没有。”
女人轻咳一声,艰难地从桌上爬了起来。
女人一脸幽怨,看着青年递过来的热水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你把这儿收拾一下,我去睡觉了,要是一会儿来人不要叫我。”
青年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影进了屋子,无奈道:“你都说冷清了,这黑灯瞎火能有什么人…”
青年冷哼一声将酒瓶堆在纸箱里,肚子一阵咕叫,只见青年咧了咧嘴,“哎呦”一声又跑去了厕所。
随着一声低吼,青年惬意的堆在马桶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大厅里传来一阵铜铃碰撞的声音,寒风渐渐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不知是坐的久了还是风吹的,他的脚趾有些发麻。
抬手去拽一旁的厕纸,却发现怎么都拽不动,回头去看却见一个白发老者站在马桶边上,而自己的手正抓着他的裤子。
青年被吓了一跳,大声惊呼:“唉呀我的妈呀。”
本应在睡觉的女人此时却打开了厕所的门,一脸坏笑的问道:
“江云曦,叫我干嘛?”
凌晨,在吉乌通往奉辽的盘山公路上一辆小客车匀速行驶着,车里十几个三四十岁的男女此时头戴红色鸭舌帽身上或抱或靠着他们的背包。
睡眼惺忪间也顾不上车外云雾缭绕的山野美色,只得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任着车子摇摆自己。
如此乏力的氛围,就是司机大哥也忍不住困倦,伸手拿起一旁的风油精抹在人中的位置。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老大,一下子清醒过来:
“哎呦,这味道真是上头。”
说着,他瞥了眼副驾上的青年,那青年面色白皙,鬓角白发格外显眼,双手抱着背包正襟危坐着,时不时摇头晃脑保持清醒。
司机心中一阵冷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问道:“江…云曦是吧,你这,才多大就这些白头发了呀?”
青年听到有人问话,清了清嗓子道:“我吗?我今年二十四。”
司机闻言淡然一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说道:
“二十四?长得不像,顶多十八。我叫王帅,是今天的司机。
看你坐的那么板正,咋,害怕了?放轻松你不用那么害怕,有什么事儿还有我呢。
江云曦眉头微皱,沉了沉气,故作放松地揉了揉眼轻描淡写的说道:
“哪儿能啊,我是昨天喝大酒还没醒。
不过您说的对,这行程顺不顺不就是看咱俩咋配合嘛。”
青年打了个哈欠说道:
“不过确实,我也有好久没带旅行团了,之前在果勒山带团。
好巧不巧正遇上虫巢,我被迫就停了小两年。”
“啊,你还在果勒山上呆过呢。”
司机心里冷哼一声,又道:
“唉,这年头谁不是呢,那几年是钱难挣屎难吃啊,那你这两年都干啥啦?”
青年抻了抻胳膊,又哈出一口说道:“跟人合开了一个民宿,就在果勒山上。”
“啊?”司机有些惊讶,“民宿?那这得赔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