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女子提着一桶鱼获往下游处理时,男子这才悄悄地凑近姐姐:“老规矩,船舱的夹层里留了条你喜欢的鲈鱼,傍晚我去山坳后面等你。”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姐姐亲昵地抱了抱男子的胳膊,恨不得此刻就已经到傍晚了。她已经开始想象烤鱼的美味了,许久未吃鲜鱼的她在想象中疯狂分泌唾液,不停地吞着口水。
“小馋猫,”男子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正打算再提醒提醒她,“记得……”
“记得带盐!”还未等男子说完,俩人心有灵犀的默契,姐姐已经学会抢答了。
“哈哈哈……”
岸边的弟弟虽不知晓父亲和姐姐在密谋什么主意,但也跟着他俩的笑声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不远处的女人见状也回过头来,见怪不怪地笑着摇了摇头。
转眼间萧湘湘顺着烟雾来到山坳边,见男子已经将处理好的鱼架在了简易搭成的烤架上,旁边的姐姐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恨不得生吃了。
“还得一会儿呢,晚饭时你母亲光顾着弟弟妹妹了,我瞧着你是没吃几口,再等等,再等等。”男子说着,给鱼翻了个身。转而严肃地看向姐姐,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阿离,别怪你母亲偏心,前几日我出门,听渔友跟我说,南边干旱许久,恐有旱灾,而且你没发现吗?河里的水越来越少了,我们的船停得越来越远。我跟她提了一嘴,她便记在心里了。未雨绸缪嘛,她也是怕吃了这顿没下顿。弟弟妹妹还小,自是要多顾着些的。”
“爹爹,女儿明白的,您放心吧。”
男子欣慰地抚摸着姐姐的头发,笑意盈盈。若是好年,他再苦再累都无所谓,只要妻儿能过得好。只是如今……
今日这些鱼获许是老天开眼,他已经许久未打着鱼了。他抬眼望了望天,希望过了这个冬就好了吧。
微微暗下来的天,对比着火光更强烈了,映在这对父女的脸上,伴着风微微闪烁。萧湘湘盯着眼前的俩人,清晰地听到树枝烧断噼里啪啦的声音。
“醒醒!醒醒!”妇人将萧湘湘从睡梦中推醒,她睡眼朦胧地看向眼前的人,怎么也无法将她和梦里笑着浣衣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也许,这样的画面真实发生过,发生在阿离的身上,也发生在这个妇人身上。
萧湘湘抬眼环视了一圈这间破败的屋子,跟梦里的场景忽而重叠忽而割裂,惹得她一阵头晕恶心,转头对着墙壁干呕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灾难,将这样幸福温馨的一家子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去把东西拿回来。”妇人无视萧湘湘难受的样子,见她已经清醒,又转身将沉淀了一夜的混合着污泥的河水轻轻倒在锅里。
萧湘湘活动一遍全身,发现睡了一觉起来,身体果然好了许多,虽然还是觉得疲惫,但好似并没有昨天晚上那么饿了。她推开身上的干草,绕过睡在旁边的弟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尘土。
萧湘湘这才借着微光看清了自己的着装。脚上的布鞋早已在缝缝补补中变成一半布一半草了,但相比身上单薄的衣服,这双鞋却已经算是好的了。
看向一旁的妇人,萧湘湘又看到了她身旁的刀。
要么出去冻死饿死,要么在这里冻死饿死。出去了还可能找到吃的,在这里可能变成别人嘴里的食物了。
这么想着,萧湘湘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就准备出门去,但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向那堆干草。
阿离的妹妹……
顺着萧湘湘的目光,那妇人又露出近乎于威胁的目光,烦躁地用刀背敲了敲锅沿:
“快去!”
见状萧湘湘没有再作停留,拉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快步向着门口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