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远去的铁木真背影,德薛禅夫人搠坛抱怨道:“这叫什么事啊?诃额仑亲家怎么不顾草原上的规矩,想儿子了就接回去,太不尊重我们了!我们难道能虐待铁木真吗?”
德薛禅忧心忡忡,对夫人搠坛说:“行了,你别说了。你没看到蒙力克的马吗?浑身是汗,一看就知道来时几乎没怎么休息。我故意执意挽留蒙力克小住几天,可蒙力克去意坚决,一天都不停留。
也速该亲家一定遇到大事了,不然他们不会做破坏草原规矩的事情。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絮絮叨叨埋怨诃额仑夫人了。长生天保佑,但愿也速该亲家一切安好……”
铁木真和蒙力克几乎一路很少停歇,急急忙忙赶回到家中。
也速该已经含恨离世,诃额仑看到铁木真和蒙力克走进毡房,泪水不由夺眶而出,对铁木真说:“铁木真:你的父亲也速该在从弘吉剌部回来的路上被塔塔儿人毒死了,也速该临死时告诉你一定要为他报仇,塔塔儿人只要比车轮高的男人都要杀死。快去看看你的父亲吧……”
铁木真难以置信,自己高大威武,名震草原,英勇善战的父亲竟然突然死亡,一座大山就这样轰然倒下了……铁木真泪流满面,趴在父亲的身上,呜呜咽咽地说道:“父亲:我一定要杀死所有比车轮高的塔塔儿人,让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做我们黄金家族的奴隶,我要让塔塔儿人血债血还,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安葬父亲也速该后,铁木真一家如同大海中风雨飘摇的小船,没有也速该这个避风港湾,这条小船随时有被风浪掀翻的危险……
传统春天祭祖的时节到了。
蒙古人怀念已故先人的祭奠方式叫“望祭”。并不是在逝者的坟前祭奠,而是在山前祭奠已故亲人。
诃额仑带领铁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也速该別妻速赤吉勒以及速赤格勒的儿子别克贴儿、别勒古台一起去山前祭奠也速该。小女儿帖木仑因为太小,由女仆豁阿黑臣陪伴在毡房。
山坡上草木稀少,乱石堆砌,显得无比凄凉,草原上的雄鹰也速该已经被折断了翅膀,永远无法展翅高飞翔在辽阔的天空。虽然是春季,可春风中似乎充满着寒意——天寒、地寒、山寒、水寒……在心寒无比的人的眼中,世界就是寒冷无情的。
望着苍凉的景色,诃额仑的内心更加凄凉,诃额仑喃喃说道:“也速该:你那伟岸的身躯就这样倒下了吗?你如同雄狮怒吼般的声音就这样消失了吗?你手中的苏鲁锭长矛就这样放弃了吗?看看你的儿子们,你还没将他们扶养成人,难道就让我一个人将他们扶养大吗?没有你这座大山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如何抵御草原上的寒风?如何躲避草原上的暴雨?你好狠心,将所有的责任都丢给了我。
我是那么爱你,你的勇敢和伟岸让我痴迷,可你却舍我而去,你真的舍得吗?失去你我很伤心,但请你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即使再难,我也会让你的儿子们如同你一样,成为草原上搏风斗雨的雄鹰,成为草原上战无不胜的雄狮,你放心吧……”
突然,诃额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诃额仑扭头看时,只见女仆豁阿黑臣向这里跑来,同时女仆豁阿黑臣气喘吁吁地喊道:“诃额仑夫人:不好了!大妃斡儿伯主持春天祭祖,唯独没有通知我们,现在估计祭奠已经结束了,祭品也该分完了,你快去看看吧。”
祭祖是大事,如果不被通知,分不到祭品,说明已经不被承认为家族一员,被氏族部落摒弃将不会得到氏族部落的保护。没有氏族部落的保护,在这残酷的草原上,就意味着未来的生活举步维艰,难以生存。
诃额仑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不得再祭奠也速该,急忙去找大妃斡儿伯……
诃额仑跑到祭祀大账里,所有人看到诃额仑来了,急急忙忙带着分来的祭品走出大账,甚至铁木真的亲伯父捏昆太石和叔叔答里台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了。人走茶凉,现实总会这么冷酷无情。
大账里只剩下大妃斡儿伯和诃额仑,诃额仑问道:“婶祖母:也速该尸骨未寒,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春天祭祖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为什么不分给我们祭品?难道我们不是孛儿只斤氏族的后裔吗?也速该虽然死了,他还有后人,铁木真还在,他早晚会长大的。”
大妃斡儿伯冷淡地说道:“自从也速该死了,你们母子见饭即吃,见水即饮,我埋怨过你们吗?春天祭祖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迟到,眼里还有祖先吗?你们是自己不认祖先,还来怪我?祭品已经分完了,我也没办法。”
斡儿伯说完,扬长而去,诃额仑听到斡儿伯的声音飘来:
没有请来相分的道理
只有前来享用的权利
没有送去供用的道理
只有赶来分享的权利
(摘自《蒙古秘史》)
可悲呀!俺巴孩汗死后,竟然有人说如此不恭的话,赶紧起营,离开这个不祥的女人吧,让他们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免得这个不祥的女人给大家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