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上二年级的时候渐渐习惯没有罗斌的日子。他越来越愿意一个人上学,不喜欢和人结伴同行,虽然经过针杉林那段路很让人提心吊胆。
因为那里有一片坟地,村里死去的人都要在这里埋上四五年或者七八年,等到尸肉完全腐烂被虫子食完舔净,再刨坟敛骨迁往某处风水宝地去安葬,或者暂时把骸骨装缸存放到山上的溶洞里。
坟地时有掘开的洞穴,挖出的泥堆上斜插或躺着残腐的棺材板,看着让人心里直打鼓。
最让人害怕的是新坟,黄土椭圆地夯起,上面插有一串串五颜六色以白纸花为主的挽花,阵风吹过:
“哗沙沙、哗沙沙”的声响不免让人心儿发紧,扑通扑通地狂跳,步伐不禁加快。
如果这时突然听到“阿——”的一声不知躲在哪里的乌鸦沙哑的啼叫声,定教胆小的人儿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罗烈最喜欢的是语文课,一年级会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喜欢了,到了三四年级一如既往地喜欢,上到五年级换老师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鹰爪王”陆校长喜欢给同学们送“敲子”。
学生做错事、上课答错题,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突然亮出几根绷紧——鹰爪一样的手背,闪电似地以突尖的关节部位,在学生的脑门上狠狠地敲出一个个刻骨铭心的鼓包来。
“鹰爪王”的“敲子功”在黑板上,讲台上,尤其是学生的脑壳上练得炉火纯精,功力深厚。相传某年冬天,他曾用两根手指敲死过一只闯进学校的疯狗,功力实在是惊人,学校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他的名号由来已久,不知道谁先叫响的,据说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
罗烈第一次吃“敲子”是在一个上午第三节的语文课上。那天过后的大半个月,摸摸中招的脑壳还感觉到不肯消退的隐痛在潜伏着。
被敲是因为一篇叫《蛋王》的作文。文章写的是课堂上的一件小事。
那是星期二早上第一节课,同桌的罗宁和肖南被老师叫到黑板上作数学题。
老师考了两道除法题。
肖南上去后抿嘴一笑:“叽叽嚓嚓……叽叽嚓嚓……”不到二十秒就把答案请出来。
罗宁不甘示弱,嘟着厚嘴唇在黑板上“叽叽嚓嚓……叽叽嚓嚓……”二十秒不到也把答案拱出来。
回座后老师逐一给他们评分。
先评肖南,他引导同学们按正确的步骤做验算。答案出来了,老师面带笑容地拿粉笔在答案下的空白处打勾,再工整地标上“100”的阿拉伯字,底下再划上两根平整稳妥的横杠。
轮到罗宁,老师验算后发现最后一个步骤点错了小数点,得出的答案明显错误。老师摇头晃脑,皱着眉头给他判零分。
他心血来潮,拿起红粉笔把“0”分写得大而椭圆,像一个巨大的西瓜,还画两条叉扛稳稳架住,生怕它滚出黑板落到地上摔碎,还美其名曰“马虎恐龙蛋”,可以留到课后扛回家慢慢享用。
同学们没见过那么大的零蛋,都轰笑起来,整堂课都让一个超级大笨蛋填满了幼小的心灵。课后,多嘴的同学还不罢休,揶揄地问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