璠玙立在崖下,长发披散,眼神黯淡,嘴唇干裂,状极疲惫,身上黑袍却仍一丝不苟。
喘息片刻,璠玙解下身后所背紫竹杖,朝地上轻点一下,便飞身而起,于悬崖上游走片刻,双脚连点,左手一勾崖边,翻身上了崖顶。身形略一踉跄,靠在一颗树旁,盘膝调息起来。
时至午夜,璠玙仍未转醒,远处忽有幽幽歌声传来。歌声悠远,缭绕不绝,璠玙正自神游物外,恍惚间听闻歌声,陡然惊醒,侧耳倾听。只闻歌声飘渺,唱词难辨,却声声入耳,勾人魂魄。
璠玙好奇心起,起身向歌声起处行去。寻了片刻,前方微现火光,再行几步,视野突然开阔,茂密林中突现一片空地,有烛火自空地上一座茅屋中闪烁。
茅屋前一堆篝火噼啪作响,燃烧正旺。一个背影盘坐在篝火旁,正引亢高歌。这背影身着深色圆领销金锦袍,扣一条通犀带,金带束发,碧玉悬腰,绝非山野村夫打扮,倒似个富家公子,不知何故宿在荒野之地。
那背影似是毫无察觉有人来到,仍高歌不止。深更半夜,荒野丛林,有锦衣华服者独坐高歌,处处透着诡异。
璠玙正犹豫间,忽有茶香飘来,香气清淡,却袅袅不绝,直沁心脾,恍惚间连日奔波的疲惫也减了三分。璠玙轻嗅几下,却分辨不出是何种茶叶。
歌声陡止,那背影似是察觉背后有人,也不转身,长笑三声道:“值此良辰,虽无美酒,却有好茶相奉,佳客远来,可否上前一叙?”
璠玙犹豫片刻,欣然上前。来到正面,席地而坐,细细观之。
却见这人三十岁许,面白无须,眉眼和善,并无甚特异之处,果然是个富家公子模样。两人之间放着一张矮桌,桌上除一套茶具,别无他物。这茶桌只是林间木材随意拼凑,并无异处,茶具却别有乾坤。
茶壶茶盏俱是白玉雕琢,圆润无瑕。篝火映衬下,那茶壶微显透明,可见茶叶在壶中忽悠来去,翻滚不止。那人也不言语,提壶斟茶,茶水入盏,水火交映下,茶盏竟有七色光芒微闪,煞是奇异。
那人放下茶壶,伸手请茶。璠玙也不客套,端茶便饮。
茶汤下肚,唇齿留香,如饮仙茗,只觉合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直欲飞升天阙,不免脱口而出一句:“好茶!”说罢,一饮而尽。
那人哈哈一笑:“后土圣地休与山顶有棵枥茶树,此茶遇阳则枯,粘金即腐,故而只能遣灵秀处子摘之,玉器封存。此茶每年只产三两,饮之使人耳聪目明、延年益寿,练气者饮之,也可调理气脉,治疗暗伤。兼之休与山陡峭难攀,为采此茶,休与山下不知添了多少亡魂,故而有市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