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舍得让亲骨肉参加虽称不上九死一生但仍能非残即伤的夺魁之会,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就在江鲫的不远处,姑苏队伍中那一副惫懒货模样的唯一男子,对局势独有己见,边看边说道,
“入木对拾慧,是田忌赛马的战术么?”
底下六仙所众人七嘴八舌,各舒已见,师祖叔涤尘却是一言不发。
“戎马出身的吴长鲸再无情,也不至于为了磨炼亲儿子,把他往火坑里推吧?”
演武场上,项天风步履沉稳,那钵盂大的一双拳头施着令人心生寒意的铁索,走向吴饮川。
吴饮川面容清癯,有一头乌黑青丝,其间夹杂着几缕白发,他身披布衣短氅,其年龄只在江鲫之下,身形却略显佝偻。
吴、项二人面隔几丈站定,在吴饮川的面前,项天风就像是一堵高墙,令人窒息。
“开始。”
广陵方丈一声令下。
不出众人意料,项天风以暴起的步伐冲向吴饮川。
江湖之中,对决的开始,往往都是对拳脚功夫的考量,没有人会在一见面时就扔出底牌。
情报获取上的差距,往往是致命的。
项天风自然不敢恃强而傲,因为自己面对的可是钱塘掌门的亲儿子。不说修行资源方面的照顾,就是先天资质和战斗才情,单单有一个曾经统领万军的教头父亲,吴饮川的实力就绝对不是项天风可以小觑的。
这首场比武,可是占大头的,分量极高,那吴饮川必定有过人的底牌!我便要一招破你的功!
项天风心念暗动。
莽汉压身,吴饮川翻身要退。不曾料项天风再次挥臂,舞起铁索,鞭向吴饮川。
如今真正打斗起来,人们才发现场地上淹没过膝的积水是何等的碍事。
便是极识水性的沧浪钱塘二位门人,在其中也不能做到如履平地。
人的双脚行动,会被很大的阻力妨碍,如缚沉重的铅块,腾挪不能自如。
那双粗大的铁索就要砸至面前,吴饮川伸开双臂,猛地向后躺去。
水花四溅,吴饮川借全身的面积漂浮在了积水之上,借一股水的推力急急远离项天风的攻击范围。
如此下来几十回合,吴饮川故技履施,他身轻体瘦,在水潭之中如鱼跃渊。虽说没有消耗得了项天风太多气力,但也是一昧地拖延了许久。
项天风不再忍耐,稳扎马步,一双铁臂半捞身下积水,气沉丹田,暴泄而出。
“又是沧浪功!”有观者惊呼。
虽然远比不上徐无敌吞江吐澜的浩瀚气机,但项天风作为其门下得意弟子,自然也掀动起了逼人的架势。
以项天风为分界,整座练武场上的积水尽数朝其身后涌动,流淌。
数个呼吸之后,吴饮川脚下的积水已见干涸,一滴未留。
圆形的广场,仿佛被无形之壁隔开,一侧水波高涨,一侧干燥无常。
“入木境的真气吐用,以及对水的因势利导。”
项天风,身后汹涌着一人高的澎湃水浪。
“背水一战,以形象而言,莫过于此。”
那姑苏队中的懒散青年此刻也是精神一振,从青袖之中摸出一柄折扇,拍打在掌心。
随着项天风的一声大喝,他便跟着其身后势如决堤的大浪,向吴饮川如同海拍礁石般攻来。
吴饮川身后一侧观众,无不狠狈奔离。
六位宗门长老,也为这惊人气息所动,无不转睛。其中,沧浪掌门徐无敌更是抚掌笑道。
“我门下有项天风这等后生,不愁夺魁无路。”
及至万斛海水复归脚下,项天风才缓缓收回拳势。他刚刚力比万钧的攻击,已经在练武场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层坑洼。
这一发攻势,足足消耗了项天风四成五的丹田贮气。
水滴石穿尚需千万馀年,浪涛摩崖也要最少百载,方才项天风一息之功,竟给练武场的坚硬石板地面蚀刻下了水磨痕迹。
这是何等恐怖的威能?
项天风口吐浊气,抬眼望向吴饮川刚刚所站立的位置。
吴饮川已是全身濡湿,但却毫发无伤,并且气机凛然,纹丝不乱。
项天风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
他失神呢喃道。
“你有见过鱼,会被水淹死么?”
吴饮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