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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了,世界迎来惨淡的结局。
正值夏末,傍晚的街道偶尔吹起一阵微风,空气中夹杂着咸湿的味道,闷热的空间中满是焦躁不安的冲动,细小而不可察的蠕动与腔鸣蛰伏在阴暗的一隅。
顺着缠绕在钢筋树林中的石泥小路,魏潜和回到自己的小窝,便是一座坐落于老旧商业区的低矮平房,房子普普通通就和周边千万座安置下岗工人的破楼房一样毫无生气。
他随手打开客厅的白炽灯,微黄的光亮勉强驱散黑暗,打理得还算干净的屋子中飘荡着一股酒气。
魏潜和向沙发上看去,绿色老款的沙发上正瘫着一个喝醉酒的邋遢男人,男人穿着已很久没洗的破夹克,稀疏的胡子就和男人油腻的头发一样让人反感。
魏潜和站在沙发后只能看见父亲的背影,他有些惊讶父亲的突然回归,于是他试着唤了两声。
略带期待的声音响起:“爸,你怎么回来了……你没吃的话,我去给你……”
声音由一开始的期待渐渐变弱直至如弥漫的酒味般浸入房间的角落,沙发上的男人毫无变化就像他的生活一如既往的乏味。
“真是的,你在自作多情什么,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做你的父亲,根本就配不上妈妈!”
魏潜和内心苦涩无奈,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对男人有向往又有怨恨以及厌恶……
早年的小混子娶了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一开始上心的男人逐渐失去了平凡生活的耐心,他便又投入到那烟雾酒精江湖道义,直到女人死去他便是悲伤却又很快有了新欢。
年幼的魏潜和心灵的背面还留有父亲温柔上进的模样,他还记得一开始母亲幸福开心的笑容,他对父亲所谓的人情世故抱有期待,但只是来源于对父亲的期待。
魏潜和没再理会男人,只是默默泡了碗速食面,吃完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他久久未眠,只是默默盯着白色的老旧墙面发呆,偶尔转移视角会无意瞥到床边墙上的幼稚涂鸦,儿幼时留下的无意偏执话语与古怪单纯的幻想。
月光轻柔朦胧,微微闷热的烦躁中他迷糊的睡去……
恍惚间,他好像又陷入了过往的一切,那些埋藏在他心中坟场的死亡的事物复活了,就像万千幽灵钻入了内心的深处,悲伤的遗憾的喜欢的讨厌的,直到幽灵们奔逃到太阳下真实的世界,而后爆发出了惊恐地哭泣,突然,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一个他熟悉而渴望的女人抱住了他,他又像是夏日溪流中的小鱼般拼命地向石隙中钻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温柔的故乡……
“妈!”
魏潜和突然惊醒,睡梦中的他突然惊呼一声,然后他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气。
在现实与虚幻的转换中,他陷入了无比心悸的落差,他好像迷失在了更加清晰的梦境,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恐慌与不安……
他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环顾四周,不知何时蝉鸣不再回荡,万物陷入恐慌的寂静,阴柔的月光与弥漫的雾气缠绵在一起,屋里飘荡的酒味消失了。
雾气,无尽的灰雾好像要将房间挤破,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周围事物的不对劲。
“怎么回事?该死,哪起的雾?见鬼了……”
只是魏潜和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竟会一语成谶。
“那家伙呢?他平常睡觉不是喜欢打呼噜吗?怎么回事,我刚才嚎那嗓子给他干醒了?”
魏潜和有些疑惑,自己父亲平日休息时的鼾声可是震天响,今天回来时他因为心悸都没有注意父亲的鼾声消失了。
雾气飘荡,魏潜和只是坐在床上,他没有妄动,他心里多出了一份不安的直觉,一定要离开这儿,一定要找到那个精神病。
咯吱……咯吱……
寂静中回响起古怪的动静,就像虫子甲肢划过地面时的声音,屋子的角落一定有不可见的东西在蠕动,
房间装的是防盗窗,索性睡前魏潜和便打开窗户,此时雾气涌动,床上的魏潜和莫名起了鸡皮疙瘩且冷汗直流。
他轻轻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穿起自己的运动鞋,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小心。
咯吱……咯吱……
古怪的动静一直持续,这要多大的虫子才能搞出来的声响,再说自家的水泥地板可整不了这出。
“有野猫溜进来了?这什么动静。”
魏潜和实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动静,他想象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场景搞出的动静,像是不断地用东西划,又像是不停地磨动,
夏天很热,他睡前便没有关门,稍稍适应屋子的光亮后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门靠去,雾气弥漫他隐约能看到了客厅里的光景。
雾气填满客厅,自己留下的泡面桶依旧在桌子上,愈发白净的墙皮,黑屏的电视,一切照旧……吗?
沙发上的男人依旧一声不吭的靠在那,只是他应该再也没法吭声了,有一个……“女人”正趴在他的身上将身子死死地贴在一起,古怪的动静就来自于此。
魏潜和愣了一下,随之而来是麻木的恐惧,一瞬间他脑袋里闪现了许多的想法。
那“女人”不停地与他父亲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吃……
空气中隐约散开了腥臭与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魏潜和强忍想要呕吐尖叫的欲望,他意识到对面的家伙确实不是人类,心底的恐惧愈发泛滥,他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它听不见……
想到这儿,魏潜和强忍恐惧不断告诫自己:“那么大动静都没惊扰到它,它一定听不见……一定吗?”
魏潜和有些不确定,面对这反常理的一切他只想赶快逃离这一切。
可是他双腿发颤,内心的恐惧仍是发散到了四肢,面对未知的事物,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