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眉毛微微一挑。
她知道在宫中越得宠就越危险,但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这么着急,夏侯澈还没上玉牒就急着要弄死他。
不过转念一想,晋帝越是重视夏侯澈,越早除掉他越好,免得他以后在宫中发展出势力,想再对他下手就难了。
“怕了?”言臻问。
夏侯澈摇头:“我不怕,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嗯?”
“他……父皇对我越好,那些人就越想要杀了我,我在宫中没有任何依仗,这样下去,被杀是迟早的。”
夏侯澈把问题看得很透彻,“而且,太子已定,其他皇子身后都有强大的母族,除非把他们全部除掉,否则这皇位怎么都落不到我头上。”
言臻修长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
“那就全部除掉他们。”
夏侯澈一愣,随即皱眉:“杀太子皇子,谈何容易?”
“没让你现在就动手。”言臻抬起头,一双潋滟的凤眼淡淡地看着夏侯澈,“你那位父皇还有六年才宾天,你有六年时间可以准备。”
夏侯澈被她看得心头一颤,连忙移开视线,随即才注意到她的话:“你怎知父皇他……”
“这你就不要管了。”言臻打断他的话,“我给你六年,该怎么做,要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你自己斟酌,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沉迷眼前的富贵,一心贪图享受不思进取,你怎么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我会怎么让你摔下来。”
夏侯澈:“……”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见他脸上全是被威胁了的不甘和敢怒不敢言,言臻有些好笑,这到底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对待孩子,不能一味威胁打压,还需要适当安抚和给颗甜枣。
想到这里,她把棋子放回棋盒,单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他:“我有一事不解。”
“你说。”
“那日在芙蓉池,配合你刺杀陛下的人是谁?”
夏侯澈垂下眼睛,睫毛在灯影下微微颤了颤:“没有旁人,是我自己做的机关。”
“哦?”言臻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夏侯澈悄悄挺直了背脊,说:“陛下来过两次芙蓉池,我观察过他,他每次都站在同一个位置,待一刻钟就走,我便在湖心亭设了一处弓弩。
发动弩的机关用莲梗丝牵引,系在那朵翠盖华章上,采下那朵翠盖华章,机关便会在半盏茶后发动,射出弩箭,弓也会随之落入湖中,那莲梗丝用石灰水浸过,遇水就化,事后羽林军只能从湖中捡到弓弩,找不到其他痕迹。”
言臻若有所思道:“所以无论去采那朵翠盖华章的人是谁,只要花被采下,就会触发弩箭?”
“对。”
“那你中箭后,芙蓉池边有人目睹刺客跳水逃走,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从湖底挖的淤泥,用残荷枝叶糊出人形,落水后便会沉底消散,湖面烟雾缭绕,他们看不真切。”夏侯澈道,“在此之前,我在引入温泉水的沟渠口丢了一套夜行衣,做出刺客顺着沟渠逃离皇宫的假象。”
言臻听到这里,简直想给夏侯澈鼓掌了。
这小子比她想象中更加聪明,难怪小小年纪就敢杀人抛尸。
“你做得很好。”言臻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我没看错你。”
夏侯澈抿了抿唇,眼角眉梢露出一点克制的得意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