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马秋霆抽了鹿青音的空,要为他接风洗尘,衙门上上下下聚在一起,当然也以宾客的身份同时邀请了江见时。
马秋霆的夫人和小妾们关系处的不错,坐在一起,亲亲密密的小声议论着坐在鹿青音身边的江见时。江见时也不拘谨,端着茶自顾自喝着,将周围女子的议论之声自动屏蔽在耳外。
鹿青音想跟江见时说话,见他不看自己,也默默自灌了两盏茶。
菜上了桌席,几个女子跳起了舞......
马秋霆作风本就豪奢,此般请来的都是些貌美香艳的,这几个女子身穿薄纱,隐约透着丰满的身躯,看的堂下小厮脸上一阵红一阵紫。
马秋霆自是乐呵,眼睛恨不得粘在那几个舞姬身上,若不是大夫人两指险些将他大腿的肉掐下来,马秋霆想必已经衣衫不整的跟几个舞姬滚在一起了......
再看鹿青音江见时这里,两人一个不紧不慢的喝茶,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的茶盅和饭碗,一个眼睛四下无所谓的瞅着,似乎对这些舞姬并不是很感兴趣。
过了一阵马秋霆举着酒盅要与鹿青音共饮,鹿青音没有推脱,但酒过三杯就不敢多饮,那一日被江见时抱回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鹿青音认为自己醉酒给江见时添了麻烦,让他不高兴了,今日说什么也不敢喝的烂醉。
马秋霆见他推三阻四又跑去与江见时喝,这一喝,他那些小妾都围了上来,说是替马秋霆挡酒,实则是为了和江见时喝酒,顺便占些便宜。江见时有求于马秋霆,自是应的爽快,不多时两坛上等的梅子酒见了底。
鹿青音见此,偷偷在桌下换了好几次江见时的酒,自己喝下了肚,把茶水还给了他。
江见时喝第一杯时,愣了愣,低头看酒盅,又扫了眼脸颊微红的鹿青音,没有做声。
四五次之后,他突然在桌下攥住了鹿青音的手,鹿青音猛的滞住,心脏瞬间收紧,开始狂跳,他不知道是因为酒喝的太多,还是因为什么?
江见时毫不留情的夺过自己的酒杯,脸上温温和和,透着盈盈笑意,手上的力道却险些将鹿青音带倒。
鹿青音身形一晃,面上现出些许尴尬,停下了换酒盅的动作......
一个时辰后,马秋霆晕晕乎乎,红着一张大脸,醉醺醺的就要往那几个舞姬身上扑,人还没到跟前,几个夫人小妾已经很是团结的将他薅着衣领,退出了宴席。
江见时面色嫣红,神志却很清醒,舞姬仍然跳着,他有意无意地看,顺便坐着吃菜,一盘青豆芽慢慢见了底。
此间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末了,鹿青音才开了口:“江兄喝的如何?若是......”
“散了吧。”
鹿青音话没说完,江见时微微笑着接道:“我有些乏了,若是青音还想待着,我便先走了。”
鹿青音急忙道:“那就都散了,我也回去了。”说完跟下人挥了挥手。
他看着江见时没动弹,江见时也看了他一眼,但眼神很快闪到了其他地方:“我有些晕,缓一缓,你先走。”
此时的江见时多了几分淡漠。
鹿青音又道:“后院黑,我与你一道回去。”
虽然语气是在试探,但态度很是坚定。
江见时闻言,索性立刻起身,道:“那走吧。”
他步伐很稳,不像是喝了酒,但带出了一道淡香的酒风,鹿青音知道他喝的不少。
两人一路没有说话,快到两个院子分叉口时,鹿青音开了口:“江兄最近不开心吗?”
江见时愣了一下,面上刻意的柔了几分,笑着对鹿青音道:“怎么会?青音怕是想多了。”
想多了吗?鹿青音聪慧,从前仅凭一人瞬间的表情便可推出此人是否与案件有关联,但现下,他似乎很难琢磨透眼前的人。
江见时想离开,鹿青音又急忙道:“我让厨房做了醒酒的汤水,你......要不要喝?”声音越说越弱。
江见时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转向鹿青音:“青音明日无事吗?”
“?”
鹿青音抬头看江见时,看到他隐在黑暗中的眸子透着暗暗的光,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和梅子酒的味道混在一起,散在鹿青音周身,让他的心里微微起了波澜。
“江兄说什么?”鹿青音盯着他看不清的五官又问了一遍。
“你明日还要处理衙门事务,今日早些休息,好吗?”
最后两个字说的很轻柔,却让鹿青音心里不太舒服。
鹿青音点头:“好,那我明日下午来看”
“不用!”江见时果断拒绝:“我在衙门已经很麻烦你了,等我养好了伤就离开,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鹿青音呆呆的看着江见时,怔了一阵,吐出了一个字:“好......”
江见时微微朝着他笑了笑,即使鹿青音并没有看的太清。
等他回过神,江见时已经拐进了自己的院子,关了门。
鹿青音只觉得莫名有些失落,但也不知道这失落感从何而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回了屋。
正如江见时所愿,过了五日,两人一墙之隔却没有再相见。
鹿青音被马秋霆派出去查办一起粮税的案子,每日夜里才能回来,回来时已经累的动都不想动,沐浴时甚至都能在沐桶里睡着。
而江见时加快了疗伤和恢复法力的进程,他不想再在衙门待下去,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第六日早起,江见时背着一个行囊,站在鹿青音院子里,鹿青音出来时看到他,心中掠过一丝惊喜,再看他行囊,慢慢皱了眉:“江兄,这是要......”
江见时想要跟他道别,突然从外面匆匆忙忙跑来一个衙差,衙差一般不进内院,这么闯进来定然有事。
衙差一见鹿青音便道:“师爷,北山王家的夫人前来报官,说他家老爷被狐狸精吸了阳气,死了!”
狐狸精?江见时抬头。
“可是王厚年王员外?”鹿青音问道。
衙差点头:“就是那大善人王员外。”
鹿青音听完便要跟着那衙差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江见时,回头为难道:“江兄可否等我回来再走?我想为江兄饯行。”
江见时看了眼衙差,对鹿青音道:“青音,此次查案可否带上我?”
“你?”鹿青音有些不明白:“你去做什么?”
江见时倏尔笑开,一扫之前阴霾,像是回到了刚来衙门之时:“在这衙门闷了几日,也不见青音来寻我,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青音如何断案。”
鹿青音一听,心中顿生愧疚:“对不起,江兄,这几日我......”
江见时摇头:“无碍,我本不该搅扰,那青音能带上我吗?”
江见时眼神柔软,唇角欲勾不勾,像是怕为难鹿青音又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心中的要求,矛盾而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