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时笑着对几人道:“既然木槿镇有不好的传言,我们便送几位姑娘回客栈吧!”
几个姑娘惊喜,连连点头。
离开了看傩戏的地方,几个姑娘上了自家马车,鹿青音和江见时的马车护佑在后面。兔子睡眼惺忪的看着两人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起,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有些奇怪,主动打问道:“师爷和江公子玩的可尽兴?”
两人都没说话,兔子挠了挠脑袋,知趣的不做声了。
鹿青音揭开轿帘,将自己的脸盖在轿帘外,大口呼吸着夜里有些寒凉的冷气,微风迎面而来,吹得他睁不开眼。他胸口憋闷的紧,一双手扒着窗户,用的劲儿不小,指尖都泛了白。
正在这时,他突然察觉轿子后面似乎跟着一个人,无意中探出脑袋,却只看有一双驴蹄行在自己的轿子后面,那驴蹄上拴着一条红色的布绳,破破烂烂半截耷拉在地上。鹿青音又伸了伸脖子,看不到人......因为是庙会,人还没有散尽,他心道可能是顺道归家的人,便也没有多在意。
鹿青音不知道的是,江见时此时正盯着他没有被轿帘完全盖住的脖颈儿,眼睛一眨不眨。
到了客栈,几个姑娘下了马车,正要与江见时鹿青音告别,却听见兔子道:“原来姑娘们与我家主子和公子住一家客栈?”
姑娘们惊喜的很,连连道着有缘。
鹿青音的脸更黑了,他实在懒得寒暄,便对众人匆忙道别进了自己房间。
岳灵瑛看到江见时盯着鹿青音的目光,道:“鹿公子似乎累了,都是我们,玩闹没有休止。”
江见时摇头,微微笑道:“无事,睡一觉就好了。”
几人上楼后,岳灵瑛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房间恰好在江见时旁边,心里如同坠了只兔子,跳脱的厉害......
兔子与鹿青音睡一间,他打了地铺,伺候鹿青音洗漱完就要睡觉,却见鹿青音仍然寒着一张脸,问道:“师爷,谁惹你不高兴了?”
鹿青音莫名其妙蹙眉:“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兔子支棱起脑袋:“方才!方才回来路上,您就板着一张脸!”
鹿青音怔了怔:“有吗?”
“有!”兔子坐起身子将自己的脸蛋往下一扯:“就是这个样子,像个吊死鬼!”
“去去去!你才像吊死鬼!”鹿青音白了他一眼,一头砸到卧榻上,过了好一阵,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兔子也躺下,侧头道:“谁知道呢?像个活脱脱的怨妇!”
“怨妇?!”鹿青音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兔子:“我像个怨妇?”
兔子撇嘴:“嗯!就像是夫君娶了外室的老怨妇!”
鹿青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奇怪,但是某些情绪就是不受束缚,莫名其妙的奔涌而出。
他将头捂在被子里,过了好久又坐起身子:“不行,我得去跟他道个歉,万一因为我方才的情绪,他生气了要走怎么办?”
兔子已经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突然又被鹿青音弄醒,哼哼唧唧道:“那师爷就去啊,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说不开的......”说完又闭了眼扯着小呼噜睡了过去。
鹿青音索性穿好衣服走到江见时门口,刚要敲门,突然听到里面有女人在说话,似乎还带着哭腔!鹿青音立刻绷紧了弦,侧着耳朵仔细听。
屋内呜呜咽咽,听起来像是岳灵瑛的声音:“灵瑛好怕,万一那城隍老爷真的带我走该怎么办?”
江见时的声音响起:“这客栈内外都有人守着,没人能伤的了姑娘。”
岳灵瑛:“可那城隍老爷是神仙,他若要来,谁能阻止的了?”
江见时突然安静了,只听得哭哭啼啼的声音。
鹿青音又将耳朵侧了侧,想要听清楚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阵,江见时道:“不如这样,姑娘你若是害怕,就睡在这里,我重新要一间房。”
他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岳灵瑛哭泣道:“江公子这算什么,我一个人睡在这里与睡在原先的房里有什么区别?”
江见时倒是耐心:“你未出阁,与我同居一室,会坏了名声。”
岳灵瑛想了想,道:“不如公子今日与我......听说那城隍老爷只找未嫁人的女子,若是我许了江公子,那......那城隍老爷岂会......岂会再来寻我......”
“......”
这么直接?!
这么放荡?!
这么不要脸?!
鹿青音两眼瞬间通红,他握紧拳头,想要冲进屋去,刚要推门,又想起晚上江见时已经接受了岳灵瑛的玉佩,怕自己这么冲进去,到头来自己才是打扰别人好事的小丑,不仅如此,江见时也会很难堪......
鹿青音攥着拳头的手松开又攥住,抬起又放下,经过好一阵挣扎,生是憋了一口气回了屋。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火气从哪里来,江见时是自己的朋友,照常说,朋友有艳遇应该高兴才对,怎的自己这般愤怒?
“嘭”的一声,鹿青音将自己的门砸的倍儿响!兔子几乎腾空而起,他惊慌失措的看着鹿青音气冲冲的跳上卧榻,又严严实实的盖了被子,连衣服都没脱,莫名其妙的问:“师爷,你怎么了?被......被江公子揍了?......”
话没说完,门又响了,兔子愣愣的转过头看到江见时推开门站在门口,问道:“我的屋子被占了,今晚能睡这里吗?”
兔子似是有些恍惚,半天没反应过来,支棱着半个身子看着江见时走了进来,又反锁了门,又走到鹿青音卧榻边上,道:“青音,往里些,我要睡在这里。”
方才还暴跳如雷的鹿青音,瞬间在被子里面没了动静,像是一块被子盖着的棺材板......
江见时用胳膊肘碰了碰鹿青音,声音很软,带着些许的埋怨:“听到了吗?我好累!肩膀也痛......”
这话一出,被子终于动了动,鹿青音裹着被子往里挪了挪。
江见时不满道:“不够,好挤!”
鹿青音又往里挪了挪,江见时一字一字道:“我会掉下去!”
鹿青音突然探出半个脑袋,只露着眼睛委屈道:“我已经到墙根了......”
江见时盯着他,倏尔笑出了声,假装唉声叹气道:“那我只好将就将就了!”
江见时躺在了鹿青音身边,侧头对坐在地铺上蒙圈的兔子眨了眨眼,道:“睡吧。”
倦马嘶风,梧桐鸦啼,客栈隐隐约约有呼噜声和说梦话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