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音想了想,取过布包,拿出里面的细布开始往自己眼睛上缠,同时对张贵安和他母亲道:“今日疗伤,我不看,兔子不看,长宝做我的眼。”
张贵安大惊:“这怎么行?”
鹿青音道:“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既保全张家颜面,又救了长宝娘的性命,张大哥,你来定!”
“爹!”长宝哭着喊叫张贵安:“答应啊爹!”
张贵安看向自己的老娘,那老婆婆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张贵安犹豫一阵,道:“好。”
鹿青音瞬间松了口气,他被蒙着眼,对兔子道:“去将调好的热酒端给长宝的娘,待会儿你面朝我,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
“是!”
鹿青音又对长宝道:“你娘睡着后,你牵着我的手,寻到你娘有痈包的地方,将痈包上下两端用绑带固定,我割开伤口,会取出虫团,并且用银烙勺烫伤止血,我割完一处,你就撒上伤药,再用包裹内的细布对伤口进行包扎,包扎不可过紧。”
长宝年纪虽小,但脑袋灵光,当即点头:“大人,长宝明白了!”
鹿青音又对张贵安道:“麻烦大哥取些火炭来,将炉火烧旺。”
张贵安当即起身去取。
鹿青音听到长宝紧张的呼吸,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今天过后,你娘就会好起来。”
“嗯!”长宝用力点头:“我信大人!”
刨虫进行的顺利,这些虫呈灰色线状,在长宝娘的皮肤下结成了疙瘩,虫头和虫尾感觉到了外面的热浪,顺着伤口用力往出钻,鹿青音只用小刀轻轻一挑,这些虫团就整个被剜了出来!
长宝看着这些摇头摆尾,不断挣扎的虫子,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胆战心惊的大气都不敢喘,一阵阵恶心硬生生被自己压下去。
鹿青音手法娴熟仔细,待所有虫团被扔进火里烧成灰沫,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鹿青音摘了眼睛上的布,长长喘了口气,对张贵安道:“江鱼不可生吃,虾蟹亦是如此,其内多有病虫,之后将这些竹苓熬药,让长宝娘服用七天,体内余虫皆可排净。”
他嘱咐完,又笑着拍长宝脑袋:“干得不错!”
长宝开心的不得了,脸羞的红扑扑的,跟兔子炫耀:“方才我胆子可大了!”
兔子毕竟年纪不大,此刻自然不愿落了下风,也道:“那算不了什么,我都跟着我家师爷医治了好些人了!这种病我见我家师爷看的多了,比这奇怪的难治的多着呢!”
长宝羡慕的眼睛发亮:“真好,以后长宝也想做大夫......”
兔子:“做大夫要看医书,你又没有。”
长宝慢慢垂了脑袋,有些失落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兔子又道:“我家师爷有,等你哪次去扶丰城,我给你找来看!”
长宝高兴的看兔子:“真的?兔子哥哥?”
兔子:“真的!我从不骗人!”
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张贵安神思不定的走上前,犹豫再三,单腿跪在地上开口道:“鹿大人,先前是我对不住你!我张贵安并非是非不分之辈,但是淮歌的情况远远比你想的要复杂,你对长宝娘有救命之恩,可是为了村子所有人的性命,恕小人还是不能坦白刺杀大人的是何人!”
鹿青音也没扶他,只道:“你有难言之隐我自然知晓,但是你愚蠢却不自知!有些事情不可为而为之,带着全村人往深渊逆行,你岂能算善类?”
张贵安愣了愣,脸色愈发难看:“大人知道什么?倘若我有半个法子,我又怎会替那些畜生卖命?”
鹿青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
张贵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了嘴,仓皇站起身子,抱拳狠狠对着鹿青音鞠了一躬,转头走了。
鹿青音意味深长的看着张贵安的背影,许久未动。
江见时也已经睡醒了,他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走出来看到鹿青音,忙走了过来:“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好些了?”
鹿青音洗了手,抬头一边擦拭一边看他头顶的梳子:“那金线圈......”
江见时抬手就摸鹿青音脑袋:“身外之物而已......不烫了?”
鹿青音点头,扯着他的手捏在手心里:“回了扶丰城,我想办法给你做个新的线圈。”
“不用!”江见时笑的和暖,指着发髻上的绿檀木梳:“用这个就可以!”
他转头看了看四处,发现院子内没什么人,又逗弄道:“我也不介意你以身相许来换我这金线圈!”
鹿青音退后一步,脸色排红,倏的低了头,这瞬间的羞赧,似是那海棠被凉风撩过的忸怩。
江见时见他那闪躲的表情,心中越发喜欢,往日里清风霁月,挺拔如松,对案子运筹帷幄的鹿师爷,只在他面前展露这一丝的柔情和荏弱,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占有欲。
江见时笑道:“你退后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一把又将鹿青音拉了回来,接过布巾帮他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