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下淡淡的光辉,也无法驱散地板上的阴影,斑驳的光影中搅动着淡淡的悲伤。叶恒望着窗外苍灰的天空,仿佛连天空都在为奶奶的永远离去披上了哀悼的帷幕。奶奶安详的面庞透着一份说不出的平静,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叶恒感到心中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是失去亲人的悲痛,像是有什么被永远抽离,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空洞和冰冷。
感觉到脖颈上凉飕飕的,叶恒才意识到自己又流下了泪。他用胳膊粗糙地擦拭掉,眼泪勾起了一种淡淡的咸味,在苦涩中迸发出几许生活的滋味——温柔的、充满爱的、却又遥不可及的。
“奶奶,您老说,天无绝人之路。可是,您怎么就先走了呢?”叶恒嘶哑的声音响起,在空寂的屋内显得异常清晰。
屋外,偶有风声和喧嚣传来,几声突然的嘶喊和哭泣打破了沉默。但叶恒仿佛已被孤立,那声音与他无涉。他的心,沉浸在与奶奶共度的点点滴滴中,那是他所有的快乐记忆,此刻却如同利刃一般剜心。
“哐当,哐当——”
敲门声如同丧钟般沉重,在死寂的小村落中,更显得清晰而凄凉。叶恒缓缓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木然地走到门前。他的手在把手上颤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将门打开了。
门外,叶恒的眼前是一张熟悉又憔悴的面庞——村长的儿子叶从文。
“二狗,我来统计一下村里的去世人数。”叶从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似乎刚刚哭过。
叶恒瞥见叶从文眼角的泪痕,心中一凛,感受到一丝不祥的预感,“从文哥,村长呢?怎么不见你爹来统计?”
叶从文吸了吸鼻子,咽下心中的悲痛,“二狗,我爹...他...他昨晚走了。”话没说完,叶从文已经泪流满面。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气氛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的温度,叶恒心中层层的迷雾仿佛被这个消息狠狠撕裂。他默默把叶从文请进家门,两人相对无言。
“二狗,奶奶她······还好吗?”叶从文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叶恒转身朝里屋看去,那里,安静躺着的老人,就是他心中最后一根依靠。然而,现在,连这样的依靠也只剩下呼吸间的回忆。
“奶奶,她昨天晚上······”叶恒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阳光透窗而入,蜿蜒斑驳地铺洒在叶恒的脸上。他微微皱眉,眼角的泪痕还未干逝。叶从文看着他,嘴角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所有的言语在这份哀伤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二狗······”叶从文终于开口,语气充满疲惫,“要不跟我一起去登记一下名单,正好出去透透气。”
叶恒抬起头,深深看了叶从文一眼,那是一种难以言述的心照不宣。他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将眼泪无声地抹去。他知道,此刻的他必须坚强些,这也是叶从文想要告诉他的意思。
叶从文永远能在他无助时给予方向,童年的记忆里,他们的笑声交织,像是永远的伴侣。干旱虽长久折磨着每个人的生活,但他们之间的情谊,如同沙漠中顽强的绿洲,即使世事变迁,也未曾枯竭。
村里的死亡名单在灾难面前显得冗长而沉重,每注下一笔,都像是在叶恒心头泼上一把寒水。他们走过每户人家,在泥土和残垣之间寻找生者与故人,记录下每个去世灵魂的名字。这份工作带有一种宗教般的庄严,仿佛通过这种仪式,能让这些无辜的生命在天堂中找到安宁。
村子里那些孤寡老人的故事,总是让人心头泛起阵阵悲凉。尤其是村东头的李大爷,他是前几年孤零零地搬过来的。当叶恒和叶从文踏进那扇老旧的门,便被一股淡淡的悲哀气息迎面扑来。
紧接着他们看到李大爷安静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那份宁静之中却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孤独。叶恒无声地流下泪来,他和叶从文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起了李大爷,带着一份沉甸甸的惆怅。
他们决定将那些无人问津的遗体,葬于村子南方山脚下那个如画的地方,仿佛是在给逝去的灵魂寻找一片归宿。
叶恒和叶从文从早上忙到了黄昏,叶恒没有猜错,死亡已经在村中游走了一遍,几乎每一家都是白布遮盖的遗体,守尸的活人反而成了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