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每年年初打预算,根据上一年开销预计来年会花多少钱,再把税收份额摊派到各县。
实际收多少税,还是县里的官吏们说了算。
到正德年间,皇帝到处设皇店,放太监出去胡乱搞摊派,搞得税种爆发式增长。
直到道君皇帝刚登基的时候,这位爷还做了些实事,将正德朝因为乱七八糟税种合一,统征“门摊税”。
门摊税以县为单位,规定各县应缴纳的税额,县官再根据应征税额让县城和各市镇分摊,每季度收一次,年底送往课税上交中央。
一直到张居正死前,大明的税种税率都还很稳定。
直到万历大神开始怠政,又不断派太监出去给自己敛财,玩了命地盘剥地方。
到最后,太监吃饱,地方官分点骨头上的残渣,小吏和地方士绅们喝汤,搞得商贩们苦不堪言。
但钱到万历大爷手上也没多少。
现在崇祯也缺钱,也派太监出来收税。
太监们到了地方,增一百两的税实际操作上收五千两甚至一万两出来,甚至能搞出说哪家大户实际上家里有矿,要求大户补税的骚操作。
如今沔县是真的在采矿,太监如何不眼红?
曹汝述作为商人,虽然也是追求利益的,但不会真的把矿工逼到没活路。
但是太监不一样啊,太监谁管你挖矿的死活?
不仅是矿工,一旦太监进了沔县城,税款层层转嫁之下,本就被刮了层皮的百姓恐怕得被剃出去二斤骨头。
到时候说不定抗税的民众会自发起事,攻打县城。
而且,县丞刘爱之和主簿陶文秀听说收税太监要来,已经派出皂吏出去收税。
李弘让程小楼指导衙门里的仆役们排戏,用的还是杨算想看戏的名头,自己则带着杨戌去了工地上。
李弘前几日都了解过,此时将将入冬,各家地里的活计都忙活得差不多了,于是佃户们被黄四平以涨租为要挟都赶到工地上忙活。
此时不比得现代,大冬天的没有保暖措施,哪儿有赶着让人这时候上工的?
现在矿山上的规模还没有完全起来,曹汝述又没要求工期,还不是见矿老板们都赚了钱,那黄四平也想快点建好货舱套现然后分一杯羹。
本来,李弘是准备在春耕前引爆火药桶。
春耕前后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各家的存粮都吃得差不多了,到那时候再让佃户们上工怨气才大呢。
而且李弘也不觉得黄老爷能对那些上工的佃户有多么好,他是见过那些监工的,各个都是巴不得累死几个好夺佃的眼神。
而且到那时候,矿上的工人经历长时间的体力劳动和微薄的薪水之后也会积攒一波强大的怨气。
两个炸药桶,届时还不一点就炸?
李弘赶到时,工地上正在吃饭。
本来李弘看着佃户们碗中的稀粥,觉得好歹可以从这点入手挑拨矛盾,可各人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这算什么情况?
原来,黄四平虽然逼着佃户们上工,但也还给了吃的,虽然经过监工的克扣这点吃的几乎等于没有,但这不是自己家的粮食。
两餐稀的对付一下,在家只吃一顿,可以省点粮食。
现在还没到特别冷的时候,反正自家地里也没活干,没老婆孩子的上工格外积极,尤其是放饭的时候,个个都美滋滋的。
李弘无奈又去矿山上,却发现矿都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