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士兵推着楼车上的张纲,沿着城墙绕行几周,关于后秦无力救援的消息,在南燕守军中疯狂传播,以至于有不少士卒,趁着夜色爬出城墙,投降晋军,亦或直接逃亡。
士卒离心,困守孤城,如今援兵又已断绝,慕容超独自一人坐在宫室内,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没有采纳公孙五楼和桂林王的计策,以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笑,声音疯狂而又凄凉。
“城内士卒百姓依然效忠皇室,官员将领无不奋勇,蝼蚁尚有偷生之念,陛下何故做此状?旧京沦丧,先帝率领慕容一氏,栉风沐雨,亲冒箭矢,方才取得立足之地,陛下就这样放弃祖先的基业吗?”慕容超的宠姬魏夫人,自门口缓缓走来,行参拜大礼,语气坚定的开口劝谏道。
望着下方盛装打扮的美人,慕容超回想起自己登基不过短短五年,国事败坏到如此地步,俨然到了存亡之际,直到现在方才醒悟过来,或许已经迟了。
魏夫人接着说道:“昔日汉高祖被围困在白登山,用重金贿赂,方才脱身。如今晋军久攻不克,士卒疲惫,若是陛下肯割土求和,想必他们也会满意而归,撤围离去。”
慕容超站起身来,整理仪容,仰头望着上方,喃喃自语道:“上天如果垂怜慕容氏,就让晋军撤围而去吧。”
第二日,慕容超派遣使者向刘裕求和。中军大帐内,刘裕召集诸将,接见南燕使臣。
“慕容超犯我边境,掳掠百姓,如今我大军兵临城下,他才想起求和,是不是太晚了。”刘裕望着站在营帐下方的南燕使臣,嗤笑着说道。
“将军虽然声威震天,兵锋强盛,可广固城内,我军仍有数万士卒,臣民一心,皆愿死战。若是长久僵持下去,西有姚秦、北有拓跋氏,最终受到损失的,只有你我两家,这不是削弱自己,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吗?以将军的谋略,想必不会如此不智。”
停顿片刻,使者继续说道:“掳掠贵国民众,乃是奸臣蛊惑君上,若是将军肯退兵,我国愿意诛杀首恶,返还人口,割让大砚山以西的土地,作为赔偿,从此之后,愿做贵国的附属,称臣纳贡。”
城下之盟,是何等屈辱,周围全是嘲弄不屑的目光,南燕使臣一脸紧张的望向上首威严肃穆的刘裕,等着他的回答。
帐中将校则是神色各异,毕竟南燕使臣的这番话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后秦、北魏两个庞然大物虎视眈眈,若是广固久攻不克,大军屯于坚城之下,士气消磨,将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况。
刘裕神情严肃,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冠军将军有何看法?”
位于左侧的刘义之愣了一下,心里暗自盘算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军国大事应当由上位者决定,为何征求我的看法?
心思百转千回,不过刘义之还是起身答道:“城内守军士气沦丧,人心惶惶,落败只不过顷刻之间的事情,姚秦自己尚且不能安定,屡屡为刘勃勃所败,如何能与我军为敌。北魏拓跋氏,内部纷争不断,外有柔然扰边,已是自顾不暇,又怎会再与我军为敌。”
一边组织语言输出,心中仍然思考着父亲的目的,刘义之忽然明悟,原来是让自己在众将面前树立威信。
威信从何而来,一是继承,比如现在的刘义之,就是借助父亲的威望,众人才听从他的号令。可毕竟是假借他人之势,终归不是自己的。一旦父亲不在,这些骄兵悍将还会听从自己的号令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第二则是不断的成功、胜利,从而让跟随的士卒信服,威信也就一点点建立起来。比如当初京口举兵之时,其余几人相互串联,迟迟没有动手,最终还是等当刘裕答应之后,众人才下定决心。起事之后,更是推举刘裕为盟主,向四方发出檄文,讨伐桓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