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辽阔,舟师强盛,徐道覆命令弓弩手藏在西岸小山上,他则是率领船队引诱何无忌的大军,进入弓弩的射程范围。
两方水师刚一交战,徐道覆便下令己方船只掉头后撤。
果然,何无忌一看敌军想跑,遂下令追击,结果进入了弓弩手的射程范围,大量士卒被射杀。
于是徐道覆命令舟船掉头回师,猛攻何无忌。
这时,江面上刮起了西风,岸上的弓弩手顺风发射箭矢,威力更盛。何无忌的军队中,有许多小的船只,被风吹到了岸边。徐道覆趁机率领高大的战船围了过来,撞击何无忌的船只。
“将军,贼人势大,不如我们先行撤军,再做打算。”何无忌的战船上,手下的幕僚劝他撤军。
“我兴兵讨贼,岂能落败而回,若敢言退者,斩。”何无忌性情刚烈,心高气傲,倘若就这样败退,他自觉无颜面对世人。
“取我苏武节来。”何无忌对着身边众人厉声喝道。
见到此状,左右士卒,莫不振奋,何无忌手持符节,亲自督战。
此时的刘裕,正带领刘义之以及少量精锐士卒,自下邳回返建康。
走至半路,噩耗传来,江州刺史何无忌持节战死,荆州刺史刘道规在长沙为卢循所败。
“父亲。”
刘义之看着有些失神的刘裕,小声喊道。
“无,无妨。”刘裕语气有些低沉,密信也被攥在手中,力道过大,都已破损。
“卸下甲胄,轻装疾行。”刘裕缓了片刻,高声喝道。
“诺。”
众人随即脱掉盔甲,丢弃多余的东西,留下几人看守,剩余士卒,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奔赴建康。
建康,建康宫,大殿内的气氛似乎与庄严宏伟的殿宇显得格格不入。
下方的朝臣没了往日的规矩,皆是一脸紧张焦急的神色,相互交谈,甚至面红耳赤,发生争吵,丝毫不顾及朝堂礼节。
御座之上,本该充满威仪,受万民敬仰的皇帝司马德宗,目光呆滞,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据记载,司马德宗自少及长,口不能言,虽寒暑之变,无以辩也,凡所动止,皆非己出。
如果说司马衷脑子不好使,但好歹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而当今晋安帝司马德宗更是不堪,口不能言,冷热都分不清楚,关键还无法生育,行动举止,都得身边人的帮忙。
虽然他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圣明天子,但对于朝堂上的官员来说,这恐怕是他们眼中最满意的皇帝人选。
毕竟,皇帝不能说话,分不清冷热,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完全就是个吉祥物,手握朝政的大臣甚至都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权柄完全操之于下。
“安城郡公为卢贼所败,刘刺史亦不能抵挡贼众兵锋,何不护送陛下前往江北,暂避锋芒。”
“不错,如今唯有车骑将军可以抵御卢贼,何不护送圣驾,暂时前往江北避祸,待车骑将军引兵归来,再做打算。”
御座之上的晋安帝目光呆滞,下方群臣言辞激烈,一切又都显得那么和谐,似乎这才符合人们心目中晋朝的政治生态。
“怎可轻言北上,倘若放弃建康,人心震动,将士惶恐,天下必将落入贼手,我等应征召百姓,死守建康,等待车骑将军归来。”
“江州、荆州之军虽败,可征召并州刺史刘道怜、兖州刺史刘藩率兵入卫建康,又何至于渡江北上,惶惶如丧家之犬。”
朝堂之上的争论很激烈,主要分为两派。
以尚书孟昶为首的,认为卢循军容强盛,何无忌、刘道规皆不能抵挡,而刘裕的大军又远在北方,建康空虚,很容易被敌军攻破,所以赶紧带着晋安帝渡江投奔刘裕。
而主张坚守的大臣则认为,不能轻易放弃都城,否则容易造成军心涣散,百姓惊恐,一旦江南之地被贼人所占,就算逃往江北又能如何,实在不行,可以征召刘道怜、刘藩率兵保卫建康,坚持到刘裕归来。
大臣们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对方。